云栖抱着竹篮走过药堂廊下时,耳尖还火辣辣的。
那两句"血契玉是她偷的弃婴哪来的本事"像两根细针,顺着晚风往她后颈里钻。
青灵稻芽从农典书页间探出头,嫩生生蹭了蹭她手背,倒像是在替她抹掉那些刺人的话。
她脚步顿在药堂门口的石墩旁,指节无意识抠着竹篮边沿。
上回青梧栽赃她私藏魔器,好歹有沈砚带着执法堂查了三天三夜;可这回谣言像春草似的,刚拔了一茬又冒一茬——说她给青梧的蓝花草是魔草,说她治好了的灵田虫害根本是自导自演,甚至连她种出的三品灵稻,都成了"偷学魔教邪术"的铁证。
"云栖?"
略带犹豫的唤声让她抬头。
邹管事正从杂役堂方向过来,手里攥着一叠竹牌,指节捏得泛白。
他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竹篮,喉结动了动:"那。。。那批新分到后山的灵田,原定明日交割的。。。"
云栖心尖一沉。
上回沈长老说要给她换菜地,邹管事当时拍着胸脯保证"肯定挑块最肥的",如今却连话都说不利索。
她注意到他袖角沾着星点墨痕——是青梧常去的书阁才有的松烟墨。
"邹管事可是听了什么新说法?"她声音放得很轻,指尖却悄悄掐进掌心。
邹管事猛地后退半步,竹牌"哗啦"掉了一地。
他弯腰去捡时,云栖瞥见他腰间挂着块青玉坠子——那是青梧上个月赏给亲近弟子的,说是从药堂库房顺的老坑玉。
"没、没有!"邹管事额头渗出汗珠,捡完竹牌便匆匆往杂役堂跑,连道别的话都没留。
云栖望着他踉跄的背影,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青梧虽逃了,她的人还像藤缠树似的,牢牢攀在仙门各个角落。
日头偏西时,云栖敲响了孙药师丹房的木门。
药香混着炭火气扑出来,孙药师正蹲在丹炉前扇火,见是她,赶紧用抹布擦了手:"可是那些谣言又闹得凶了?"
云栖点头,将今日听见的议论一五一十说了。
孙药师的白胡子气得翘起来:"青梧那丫头最会借刀杀人!
去年她陷害外门弟子偷药,也是先让几个相熟的弟子在饭堂说闲话,等风声传遍了,再恰好在人家屋里搜出赃物。"
他转身打开靠墙的木箱,翻出一叠泛黄的纸卷:"这是我这些年记的魔教行事录。
他们要栽赃谁,必是先造三成真七成假的谣言,等众人将信将疑了,再抛个铁证——就像青梧当初拿魔器诬你,那魔器上的血纹,分明是提前三天用特殊药液泡出来的。"
纸卷展开时,云栖看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时间、地点、谣言内容,甚至还有传播者的姓名。
她指尖拂过"戊申年三月,玄剑门李师妹被诬通魔"那页,后面批注着:"谣言起于与李师妹有隙的赵师姐,三日后赵师姐发现李师妹枕下的魔符"。
"你拿这个去比对。"孙药师拍了拍她手背,"要是能找出谣言传播的规律,就能反将一军。"
离开丹房时,暮色已经漫上屋檐。
云栖往叶师姐的住处走,怀里的纸卷被她捂得温热。
叶师姐是她刚入杂役堂时唯一愿教她认灵草的人,可自打青梧开始传谣言,师姐见了她便总躲着,像生怕沾了晦气。
叶师姐的竹屋飘出煮药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