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是被额头那片凉意唤醒的。
睫毛颤了颤,她先触到竹席粗糙的纹路,手指无意识蜷起时,腕间系统光纹突然刺了一下——像被烫到般猛地睁眼,入目是药庐顶垂落的干草,混合着艾草与陈皮的气息钻进鼻腔。
"醒了?"陆药师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老人正弯腰拨弄陶炉,银白的胡须被火光染成暖黄,见她动弹,立刻端来一碗温茶:"莫急,先润润喉。"
苏婉儿撑着坐起,指尖刚碰到茶碗便顿住——系统界面在意识里一片灰雾,原本"盛唐执笔"的金色图标只剩半道残影,连带着玉符也凉得反常。
她低头去摸腰间,月光透过窗纸照在玉符上,那道细如蛛丝的裂痕正泛着幽蓝,像条爬动的蛇。
"玉符裂了?"陆药师也注意到,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没敢碰,"那道士。。。他伤着你了?"
"没伤。"苏婉儿抿了口茶,喉咙的干渴稍缓,却更清晰地想起昏迷前的片段——道士掌心的星图、石碑上泛着星辉的篆字、系统最后炸响的机械音。
她攥紧茶碗,指节发白:"他说宿命可逆,唯执笔者存,又问谁才是该被纠正的错。"
陆药师的手在陶炉上顿住,炉灰簌簌落在他青布袖口:"老身当年在太医院当差时,曾听故去的李院正提过,天策府早年有批秘卷,说天下气运如织锦,有人执针,有人断线。"他压低声音,"那观里的老井泛金光。。。怕不是井里压着什么?"
"天策余孽。"苏婉儿突然出声,系统残留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他提到天策府的命运修正器,我的系统。。。或许和天策有关。"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三声轻叩。
"六子。"苏婉儿扬声,门帘被掀起的瞬间,个穿青衫的小仆猫腰钻进来,发顶还沾着草屑:"姑娘,您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去查玉清观那道士的底细。"苏婉儿把茶碗往案上一放,系统灰雾里勉强浮出半张人脉图谱,"重点查天策府旧部,尤其擅长星象、符篆的。"她盯着小六子发亮的眼睛,"莫打草惊蛇,若有头绪,夜里往我窗下扔块青石子。"
"得嘞!"小六子应得脆生,转身时被门槛绊了个踉跄,陆药师笑着摇头:"这孩子,倒比猫还机灵。"
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苏姑娘!"
粗哑的男声撞破夜色,苏婉儿掀帘出去时,正见个穿玄色短打的汉子翻身下马,腰间悬着金漆鱼符——是高力士的亲卫。
"高公公让小的带话。"汉子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与苏婉儿袖中另半块严丝合缝,"杨国忠旧部近日在西市聚了三拨人,吐蕃使者明日入城,他们怕是要借这由头生事。"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吐蕃使者入长安本是朝贡,若真出了乱子,轻则长安戒严,重则牵连边境——她想起道士说的"篡改规则",喉间突然发苦:"高公公有何打算?"
"禁军已加了岗。"汉子压低声音,"但高公公说,苏姑娘若有计策,不妨使出来。"
马蹄声渐远时,苏婉儿望着满地月光,系统灰雾里突然裂开道细缝,"地理沙盘"的虚影若隐若现。
她闭了闭眼,转身冲药庐喊:"陆伯,取笔墨来!"
案上狼毫浸满浓墨,苏婉儿盯着沙盘里浮动的长安街衢,指尖在"平康坊布政坊"两处点了点——那是杨党旧宅集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