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宫道青石板泛着冷光,苏婉儿跟着父亲苏守谦穿过月华门时,袖中那方素帕已被攥得发皱。
昨日阿福来报宫旨时,她正盯着系统里唐玄宗的金线命运线出神——金线通常代表与国运相关的关键人物,可此刻那线尾却浮着几缕若有若无的灰雾,像被人偷偷撒了把炉灰。
"圣人今日在紫宸殿见外臣。"苏守谦的声音压得很低,官靴碾过积雪的声响格外清晰。
他鬓角沾着的薄雪还没化尽,显然天不亮就起来净面更衣,"等会儿无论陛下问什么,你只挑稳妥的答,莫要。。。"
"父亲。"苏婉儿抬眼,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枚褪色的鱼符上——那是祖父当年平叛时得的奖赏,"女儿知道轻重。"
紫宸殿的鎏金兽首门环刚被推开,穿堂风就裹着龙涎香扑过来。
苏婉儿垂眸行叩拜礼时,余光瞥见御案后那道身影:玄色冕服下的脊背微驼,曾经令边将胆寒的鹰隼目此刻蒙着层雾,倒像被霜打过的老松。
"平身。"唐玄宗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沉,尾音带着点哑,"苏卿之女?"
"民女苏婉儿,见过陛下。"苏婉儿起身时特意放缓动作,广袖垂落间露出半截月白中衣——她记得高力士说过,圣人最厌华服,前日特意换了母亲新裁的素罗裙。
可刚抬眼,就撞进皇帝审视的目光里。
那视线像根细针,从她眉骨往下,在袖口处顿了顿,又扫过腰间系的青玉坠子。
她心跳漏了半拍——昨日裴砚给的账册虽已呈给高力士,可杨国忠的耳目遍天下,莫不是。。。
"听说你上月在洛阳破了桩私盐案?"唐玄宗端起茶盏,茶烟模糊了他的表情,"连河南道的奏报里都提了句苏氏女机变。"
"是陛下治下清明,民女不过尽了本分。"苏婉儿垂眸时,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唐玄宗·李隆基(命运线:金→灰金交缠)"。
她喉间发紧,这变化比系统预测的提前了三日——定是有人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
"本分?"唐玄宗放下茶盏,青瓷与檀木碰撞的脆响惊得檐下栖鸟扑棱棱飞起。
他指节叩了叩御案:"可有人说,你私养暗卫,与观史阁的酸儒们来往密切?"
苏婉儿耳尖发烫,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观史阁是收藏典籍的地方,裴砚的玉符正是那里发的,难道。。。她余光瞥见高力士站在殿角,银须被穿堂风掀起一缕,正对着她微微摇头。
"陛下明鉴。"苏守谦突然跨前一步,官服下摆扫过御案下的云纹地毯,"小女前日才随臣去观史阁抄录《唐律疏议》,若说私交。。。"
"苏卿莫急。"高力士适时上前,袖中拂尘轻摆,"老奴昨日查过,观史阁的出入记录里,苏氏女只去过三次,每次都有典籍官陪同。"他声音放得极软,"倒是前日杨相递了份密奏。。。"
"杨相?"苏婉儿心里"咯噔"一声,终于明白皇帝目光为何总落在她袖口——前日揭发杨国忠账册时,她特意让裴砚把证据交给高力士,可杨国忠怎会这么快反扑?
"退下吧。"唐玄宗挥了挥手,目光又落回案头的奏疏上,"苏卿留步,朕与你说些公务。"
出了紫宸殿,冷风灌进领口,苏婉儿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
高力士不知何时跟了出来,银须上沾着细雪:"姑娘且记着,圣人近年最厌党争。
杨相说你结交外臣,这顶帽子可不小。"
"谢公公提点。"苏婉儿福身时,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柳夫人的命运线——那是条刺目的红,像被血浸透的绸带,"不知柳夫人近日可曾入宫?"
高力士眉峰微动,拂尘在雪地上划出半道弧:"柳家那口子昨日送了盆雪梅进宫,在偏殿陪圣人说了小半个时辰话。"他压低声音,"姑娘回府后,不妨多留意后院的动静。"
回苏府时,暮色已染透雕花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