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渊的情况比王铁柱更狼狈。
他几乎无法独立行走,右腿完全不敢着地,全靠两个士官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迷彩裤的右裤管从小腿处被撕裂,露出肿胀得亮、颜色紫黑的脚踝,上面还沾满了泥浆和草屑。
但他脸上没有王铁柱那种夸张的羞愤欲绝,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苍白和隐忍。汗水浸透了他的头,一绺绺贴在额角。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对抗那撕心裂肺的剧痛。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黑沉沉的,深处燃烧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焰,冷冷地扫过山脚空地上那些被淘汰、正接受着“真心话”洗礼或等待看热闹的新兵们。
“报告!淘汰人员曹渊带到!”士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嗯,放这儿。”洪教官指了指医疗兵刚刚铺开的一块防水布。
两个医疗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让曹渊坐下,开始检查处理他那狰狞肿胀的脚踝。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
当冰冷的碘酒棉球触碰到紫黑的皮肤时,曹渊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瞬间又沁出一层冷汗,但他死死咬着牙,硬是一声没吭,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指关节捏得白。
洪教官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医疗兵处理伤口,手里把玩着那个流转着诡异紫光的手镯,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像毒蛇的鳞片刮过地面,让周围所有被淘汰的新兵,包括刚刚结束“处刑”还一脸生无可恋的王铁柱,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屏住了呼吸。
“啧啧,伤得不轻啊。”洪教官的语气听不出是关心还是揶揄,“你小子,骨头够硬。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脸上那标志性的、让人心底毛的笑容又浮现出来,手指一弹,那紫光手镯出“叮”的一声脆响,“规矩就是规矩。来,让咱们听听,咱们这位为了掩护队友英勇‘牺牲’的硬汉,心里头都藏着点啥小秘密?”
他蹲下身,目光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恶趣味,直视着曹渊那双黑沉沉、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那紫色手镯在暮色中,散着愈妖异的光芒。
“第一个问题!”洪教官的声音洪亮得足以穿透渐渐沉寂下来的山林,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曹渊,老实交代!你这腿,怎么伤的?是勇斗无人机光荣负伤,还是……嗯?”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眼神里充满了促狭。
手镯上的紫光骤然亮起,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曹渊的手腕。
曹渊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眼中那簇不屈的火焰剧烈地摇曳、挣扎,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拉扯。
他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试图紧紧闭合,抗拒那股强制他开口的力量。额头上刚刚被擦去的冷汗,瞬间又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抬起,似乎想捂住自己的嘴,却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士官牢牢按住。
那股诡异的力量霸道无比,瞬间冲垮了他意志的堤防。他挺直了腰背,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茫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平板无波的声音从被迫张开的嘴里流淌出来:
“报告教官。踩……踩到了长满青苔的石头……脚滑……摔的。”
“噗——”
“哈哈!”
“滑倒?曹渊?那个走路带风的曹渊?”
“这……”
山脚下先是响起一片压抑的、难以置信的嗤笑声。曹渊平时给人的印象太过冷硬强悍,此刻却因为“脚滑”这种近乎滑稽的理由被淘汰,巨大的反差感让所有人都有些绷不住。连韩栗教官都忍不住偏过头去,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一下。
洪教官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得意。他像一只玩弄着爪下老鼠的猫,慢悠悠地抛出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儿呢?或者说你的理想型长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一出,就连在山林里面奔袭的林七夜等人,也是放缓了脚步,想要听清楚曹渊到底会怎么回复这个问题。
毕竟吃瓜是人类的最大美德,尤其是曹渊这种看上去就生人勿扰的类型的理想型。
手镯紫光再闪,光芒比之前更盛。
曹渊空洞的眼里再次闪烁异样的光芒,这次他的嘴唇被咬破皮都没得法。
这一件手镯禁物是洪教官专门从总部那里调过来的同款当中效力最强的一件禁物了,就是为了防止像曹渊这种精神力强大,意志力坚强的人摆脱了它的作用。
“我…我不…不喜欢女孩儿。”
而此言一出,整个津南山山脉都静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