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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采药生死劫(第1页)

暮春的清风山笼罩着薄雾,孙德才踩着铺满松针的山道独自往北山崖走去。寂静的山林里,唯有一只灰羽山雀突兀的啼叫,惊起几片将落未落的枯叶,扑簌簌坠入腐殖层。

山径在脚下蜿蜒成褪色的绸带,两侧乔木渐渐将天光收拢。百年苍松虬结的枝桠交错成穹顶,苔痕斑驳的树干间,蕨类植物舒展着墨绿的羽状叶片。随着地势攀升,藤蔓如暗绿色的绳索垂落,枯枝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惊起蛰伏的草蛇,倏忽没入石缝。

两个时辰的跋涉让他肩头沁出薄汗,当记忆里那株歪脖子老槐树出现在视野时,孙德才浑浊的眼睛骤然发亮,二十年前,他和李春贵正是在这棵树下分食过烤红薯,那时,北山崖的轮廓还清晰如刀刻。此刻薄雾中的崖壁却是蒙着轻纱,唯有嶙峋的石脊在云气中若隐若现。

他甩开酸痛的手臂,踩着松动的碎石加快脚步。腐叶下的山路越发难辨,当带刺的野蔷薇突然缠住裤脚时。孙德才才惊觉前路已被齐人高的灌木吞噬。深紫色的野葛藤蔓交缠成网,荆棘丛中不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仿佛整座山都在无声的拒绝他的靠近。

北崖在雾霭中影影绰绰,目测不足五里的距离,却横亘着密不透风的荆棘屏障。孙德才有些犯难了,去北山崖,前方无路可走。他想回去,可耳畔又响起村中央老槐树下的窃窃私语,‘’又是空手而归,除了敲寡妇门,干啥啥不行。‘’

枯枝断裂的吹响惊起飞鸟,孙德才猛地抽出柴刀,寒光劈断灌木的刹那,儿子孙东开着拖拉机的模样在眼前闪过,那个曾经好吃懒做的青年,在李阳夫妇的带动下,重新点亮了眼中的光。如今,李阳昏迷在家,只有北崖绝壁上的还魂草能救他的命。

锯齿状的叶片划破他的掌心,腥甜在齿间漫开。孙德才将染血的布条缠上刀柄,挥舞着柴刀一下一下的砍着,汗水混着血珠浸透粗布汗衫。他靠着青石坐下,就着水壶里的水吃着面包。麦香混着硝烟般的草木味,竟比往年腊月灶台飘出的红烧肉还诱人。

日头爬上第三根枝桠时,蜿蜒的山道已在身后铺展百米,孙德才望着被劈成两半的野藤,烟锅里明灭的火星应映亮他眼底跳动的火焰。刀锋再次扬起,斩断的不仅是拦路的荆棘,更是命运设下的重重阻隔。

暮色将最后一丝光亮揉碎在山润时。孙德才瘫倒在青石板上,胸腔剧烈起伏着。突然,山谷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像根冰锥直刺骨髓。他踉跄撑起身子,浑浊的双眼迅速扫视四周,发现后方三十米处有棵两人合抱的老松树,树皮上还残留着爪痕。

枯枝在脚下发出脆响,他几乎连滚带爬扑向树干,粗糙的树皮刮破掌心,他咬牙攀上三米高的枝桠,喘息间瞥见树下幽蓝的光,青灰色的狼正仰头凝视,犬齿在月光下泛着冷芒。孙德才倒吸冷气,手脚并用又向上攀爬,树皮碎屑籁籁落在脖颈间,凉的他头皮发麻。

十米高的树冠在风中摇晃,狼绕着树干踱步,利爪刮花出刺耳声响。孙德才颤抖着取出麻绳,将自己死死捆在碗口粗的主枝上,后背紧贴着潮湿的树身。十多分钟后,狼终于发出不甘的呜咽,垂着尾巴消失在灌木丛中。

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时,孙德才刚合上眼,便感觉有两道绿光透着黑暗。猛地睁眼,只见三米外的枯丫上,蹲着只翼展近两米的猫头鹰,弯钩状的喙滴落黏液,发出‘’咕咕‘’的诡异啼叫。他惊恐的往后仰,麻绳勒的腰间生疼,整棵树都随之摇晃。猫头鹰被惊得腾空而起,翅膀带起的风裹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

寒风掠过浸透冷汗的衣衫,孙德才打了个剧烈的寒颤。清风山的夜浓稠如墨,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嚎,与猫头鹰的啼叫交织成阴森的夜曲。他死死抱住树干,脸色苍白,黑暗中每一丝响动都让头皮发麻。绝望像藤蔓般缠绕全身,不知这场与死亡的拉锯战何时才是尽头。

晨雾在鸟鸣中渐渐消散,孙德才被第一缕阳光刺醒时,整个人还蜷在树杈上,麻绳深深勒紧皮肉,双腿早已发麻。他挣扎着爬下树,目光急切的扫向背包,面包袋上沾着狼毛和涎水,却完好无损。‘’谢天谢地!‘’他长舒了一口气,干裂的嘴角扯出苦笑。水壶里的水只剩下一半,他吃着干涩的面包硬咽下去,碎屑卡在喉咙里生疼。

柴刀劈开带刺的藤蔓,锯齿状的伤口在脸上,手臂蔓延,汗水渗进伤口,像撒了把粗盐。孙德才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李阳苍白的脸,每砍断一根荆棘,他都在心里默数,离还魂草又近一步。‘’看出的路就是最好的路标。‘’他握紧刀柄,在树干上狠狠划出十字痕迹,血珠顺着手腕蜿蜒渗出。

正午的日头毒辣,他在闷热的林间忽然瞥见左前方的山包下的阴影。那是一个天然岩洞,洞口爬满青苔,幽深的黑暗里不知藏了什么。孙德才紧握柴刀,刀尖划破掌心已保持消醒,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洞内湿气沁骨,腐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当他确认洞内没有野兽筑巢的,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今晚能睡个踏实觉了。‘’他倚在岩壁上喘息,后背上的汗很快被山风吹干。

暮色浸染山林时,青风山的北崖终于在雾霭中露出轮廓。孙德才站在新开辟的山道上,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峭壁,眼眶突然发热,这两天砍出数百米的山路,蜿蜒如赤色长蛇,每一道砍痕都是与死神搏斗的勋章。他弯腰抱起一大捆干透的枯柴,火苗在山洞里跃起的瞬间,映亮了他布满伤痕却坚定的脸庞,明天,就是摘取还魂草的最后一战。

孙德才深谙山野生存之道,只要洞内篝火不熄,哪怕虎豹豺狼也不敢贸然进犯。于是他强撑着困意。每隔半小时就往火堆里添一把干柴。跳动的火苗将崖壁映的忽明忽暗。这一夜,除了远处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狼嚎,倒也算安稳。

晨光透过洞口藤蔓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孙德才猛然惊醒,下意识去抓装着干粮的面包袋,发现袋底孤零零躺着六个硬邦邦的面包,这点食物,仅够维持一天。他又晃了晃水壶,听着里头残存的水声,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最终还是将水壶重新系紧。这水得流到日头最毒的时候,眼下只能强忍着干渴,就着清晨的寒气,啃了两个面包。

抽完一袋烟,孙德才紧握菜刀,一头扎进灌木丛。虽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密不透风的枝叶间却闷得像蒸笼。锋利的柴刀每落下一次,都带起细密的汗珠,很快洇湿了粗布衬衫。可他顾不上擦拭,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床上李阳苍白的脸,手上的动作越发狠厉。

当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山坳,孙德才终于抵达崖底。仰头望去,五十多米高的峭壁近乎垂直,灰褐色的崖壁光溜溜的,连个落脚处都没有。就在峭壁中段,一丛墨绿色的小草在暮色中轻轻摇曳,叶片边缘泛着奇异的金芒,这,莫非就是能起死回生的还魂草?

他攥着空荡荡的水壶,摩挲着瘪下去的面包袋,三峰卷起牙里的碎石打在脸上,生疼。翘臂宛如一道天堑横亘眼前,可李阳命悬一线,这险,他非冒不可。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山野。孙德才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崖壁,那株还魂草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他攥紧腰间的柴刀,喉结艰难的滚动,连日奔波以耗尽体力,干粮见底,水壶也早没了声响。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转身回到栖身的山洞。枯枝在燧石的碰撞下燃起一簇跳跃的火苗,暖意却驱不散浮中翻涌的饥饿。

疲惫如潮水般袭来,他倚着洞壁沉沉睡去。梦中,李阳温和的笑容,乡亲们簇拥的身影,有老伴赵玉兰捧着饺子的模样交替浮现。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眶。可晨光刺破梦境,辘辘饥肠将他拽回现实。他踢了踢瘪下去的面包袋,空荡荡的水壶在洞壁上撞出清响,那声音仿佛在嘲笑他准备的仓促。

再次来到崖前,孙德才深吸一口气。柴刀别在腰间,麻绳紧紧缠在肩头,掌心的汗水混着泥土反复揉搓。峭壁如斧劈刀削,青苔在潮湿的崖壁上肆意生长,凸起的石块少的可怜。它像壁虎般紧贴岩壁,一寸寸挪动,指甲深深抠进石缝儿。十多米高处,还魂草摇曳的身影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崖顶的古松突然撞进眼帘,反口粗的枝干在风中稳稳伫立。‘’有法子了!‘’这个念头刚闪过,脚下的碎石突然松动。失重感瞬间袭来,他本能的伸手乱抓,锋利的石棱划破掌心,却抓不住任何着力点,风声呼啸着灌进耳朵,意识在剧烈的撞击中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孙德才在月光的轻抚中悠悠转醒。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伤痕累累的崖壁上,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鸣,为这寂静的山野增添了几分苍凉。他挣扎着起身,望着高崖上那株依旧顽强生长的还魂草,眼中的执着并未减退,反而愈发坚定。

孙德才的手指尖刚触到粗糙的山石,浑身便泛起一阵战栗。他强撑着坐起,借着朦胧的月光摸向脸颊,黏腻的血渍顺着指缝滑落,手臂传来的刺痛让他倒吸冷气。纵横交错的伤口像蛛网般蔓延,粗粝的岩棱在皮肉上划出数道血痕。破旧的衣衫挂在嶙峋的崖壁上,碎布条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方才的惊险。

此刻的他已没了半分力气生火,跌撞撞摸回山洞,瘫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倦意如潮水般涌来,浑身的伤痛在意识消散前化作细碎的呜咽,最终被黑暗吞没。

晨光刺破洞口的阴影时,孙德才被一阵钻心的酸痛唤醒。四肢仿佛被巨石碾过,连撑起身子都要耗尽全身力气。喉间火烧般干渴,胃部搅成一团,发出阵阵哀鸣。他扶着洞壁缓缓起身。破碎的衣料摩擦伤口,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却抵不过他内心更强烈的渴望,还魂草还在崖上,李阳还在等着他。

暮色将崖壁染成铁锈色时,孙德才紧紧攥着柴刀。连日饥寒让他的膝盖止不住的打颤,却因固执的劈砍着缠绕的藤蔓。那些油污的植物在刀刃下发出细碎的呜鸣,给他开出一条勉强能前进的道路。

当终于攀上岩顶,他像条搁浅的鱼般瘫在枯黄的蒿草间。粗粝的麻绳在掌心勒出深痕,古松的树汁混着血渍黏在虎口。望着崖下蜿蜒的阴影,他将绳索抛向深渊,听着绳索坠地的闷响在峡谷间回荡。还差十七八米距离,这足以让他喉头发紧,悬垂的绳尾恰好停在还魂草上方,那抹翠绿在赭色岩壁间像滴将坠未坠的泪。

下坠的过程如同坠入粘稠的梦境,每下降一寸,崖风都在耳边呼啸成尖锐的哨音。当还还魂草的叶片拂过指尖,黑暗中突然泛起油光。一条碗口处的乌蛇破土而出,鳞片在暮色里流转着金属般的光芒。蛇头高昂如矛,信子吞吐间腥风扑面而来。

孙德才的瞳孔骤然收紧,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裤腰。麻绳在腕间绞出火辣辣的灼痛,他紧握柴刀的手却在发抖。对峙的每一秒都像永恒。直到蛇尾突然绷直如弓弦,碗口大的蛇口裹挟着腥风袭来,他本能的蹬向崖壁,整个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蛇牙擦着衣角掠过,在崖壁上留下四道白痕。

二次交锋时,柴刀劈空的脆响惊飞了崖间的宿鸟。大蛇反身缠住他的脚踝,冰凉的触感瞬间蔓延全身。生死关头,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柴刀掷出。刀光划破暮色,正刺进蛇首三角区。垂死的巨蛇裹挟着柴刀坠入深渊,而他松开左手的刹那,右手闪电般攥住那株救命的还魂草。

失重感将五脏六腑搅成烂泥,孙德才在坠落中恍惚看见,崖顶的古松正化作父亲临终前枯瘦的手,徒劳地想抓住他飘远的魂灵。直到灌木的荆棘刺破皮肤,他才重重砸在腐叶堆里,掌心的还魂草渗出汗液,与血珠混在一起,滴落在暗褐色的泥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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