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瑶颤抖着将指尖搭上老人的腕脉,感受到那脉搏如即将干涸的沙漏,跳动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归于寂静。
“瞳孔散大,无自主呼吸。”
叶凛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轻轻抚过老人睁大的双眼,缓缓将其合上。
重症监护室的冷光灯依旧明亮刺眼,将老人逐渐失去温度的面容笼罩其中。
生命的消逝如此突然,却又仿佛是早已注定的结局,只留下那几个神秘的词语,在空气中回荡,牵引着众人走向更深的迷雾。
监护仪的长鸣声被护士掐断,突兀的寂静中,关瑶盯着张医生腕间逐渐冷却的留置针,金属针头还挂着一滴未坠落的药液。
叶凛将防爆箱扣上锁扣的声响惊得她一颤,才惊觉老人临终前攥住的衣袖,此刻还深深陷着月牙状的掐痕。
“严骁,立刻调阅海内档案馆1566年的全部卷宗。”
关瑶扯下沾血的白大褂,布料摩擦声在空荡的走廊格外清晰,“重点查钦天监人事档案、宫廷修缮记录,哪怕是地方志里的只言片语,都给我扒出来。”
手机屏幕亮起时,她瞥见自己映在金属表面的倒影,眼尾泛红。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严骁办公室的打印机几乎没停过。
泛黄的影印件铺满整面墙:嘉靖四十五年,世宗朱厚熜崩逝于乾清宫,年仅十岁的朱翊钧即位,改元万历。
钦天监确实发生离奇火灾,除观星台外建筑尽数焚毁,监正周云渊与十二名官员葬身火海。
工部档案显示,当年突然加急建造了十二座星象仪,却未记载去向。
“所有资料都在火灾后断档。”严骁推来装满卷宗的推车,制服第二颗纽扣已经崩落。
“但我在《宛署杂记》残卷里找到这个——火灾当夜,有百姓目睹钦天监上空现‘七曜连珠’异象,不过被朝廷以妖言惑众封禁。”
他展开泛黄的纸张,墨迹晕染处果然画着扭曲的北斗七星,摇光星被朱砂重重圈住。
关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下眩晕感。
这些天来,明朝的梦境愈发汹涌:她看见少年天子在文华殿苦读,案头摆着《天文志》。
又置身钦天监火场,听着官员们高呼“瑶光星位有变”。
最清晰的是昨夜,她分明站在圜丘坛,看着自己将一卷密诏封进与手中相似的铁皮箱。
……
关瑶的指尖在堆积如山的史料间机械地翻动,羊皮纸特有的粗糙触感与油墨气息交织,却始终未能带来任何新的突破。
她的目光扫过《明世宗实录》中关于嘉靖四十五年的记载,那些工整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详细记录着帝王的起居、朝廷的政令,却唯独没有关于“玄微之学”“七星归位”的蛛丝马迹。
“所有能找到的正史野史都查遍了。”
严骁将最后一摞卷宗重重地放在桌上,卷宗边角磨损严重,显露出被反复翻阅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