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息是没有的”,余万两回答得干脆,“大王体恤民情,只设定了五年期限,期限内能足额交还牛价即可,并不额外加收分毫利钱”。
他话锋一转,“至于推行范围,实不相瞒,此等优渥待遇,并非夏国全境皆有,这是大王念及桑梓之情,特意赐予保宁府家乡父老的一份恩典福泽”。
“哦?”,陈瑞点点头,与身旁的文震云等人迅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这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已足够丰富,几人心中瞬间雪亮。
这些耕牛,是前线将士浴血拼杀、扫荡异族所获的战利品。如此数量庞大的牲口,若尽数宰杀,所得不过一时之肉食,徒增靡费,若由王府治下圈养管理,又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得不偿失。
夏王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将牛“租”给百姓,既解了百姓无牛耕种的困境,又能通过收回牛价,变相地补充一些军费。
想来是缴获的牛只总数虽多,但分摊到整个夏国仍显不足,故而夏王才将此福利限定于保宁府内。
既显对家乡的格外眷顾,彰显仁慈,又不至于让其他地方因无牛可分而生怨,这份恩威并施、公私兼顾的考量,可谓用心良苦。
陈瑞不再多问,只在堂屋略坐了坐,便起身踱到院子里。
冬日的阳光带着几分清冷的意味,洒在略显空旷的泥地上,他的目光很快被院子角落一个宽大的鸡笼吸引。
笼内热闹非凡,十几只羽毛鲜亮的鸡或踱步啄食,或昂啼鸣,个个精神抖擞,显见喂养得极好。
他又踱到猪圈边,探头望去,三头圆滚滚的小猪正拱着食槽,哼哼唧唧,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油光。
陈瑞心头微动,他虽非农事专家,但也知晓,能在冬日里将家禽家畜养得如此膘肥体壮,绝非易事,这分明是此地百姓生活殷实、用心经营的明证。
随意转了一圈,陈瑞便示意随行人员准备告辞,一行人走出院门,经过一座牛棚时,他不由得驻足细看。
那牛棚搭建得异常结实,粗大的木料深深嵌入地下,顶棚的茅草铺得厚实齐整,足以抵挡风寒。
棚内,一头大水牛正安静地嚼着草料,庞大的身躯肌肉饱满,毛色乌黑亮,在冬季依然显出十足的膘情。
能将耕牛照料得这般雄壮,足见此地农人的勤勉与精心。
这时,一直陪同的刘村长抬头望了望天色,日头已近中天。
他眼珠一转,悄悄拉住余万两的衣袖,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容:“余大人,您看这天色都快正午了,几位贵人舟车劳顿,不如就在咱村里用顿便饭?也让乡亲们尽尽心意?”。
余万两何等精明,一听便知这老村长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想借机赚些招待的费用。
他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眼下确实已到饭点,他略一思忖,还是上前几步,恭敬地向陈瑞请示。
得到陈瑞颔应允后,余万两才转身对刘村长挥了挥手:“快去安排吧,务必洁净些”。
至于这些来自江南膏腴之地、吃惯了精细菜肴的贵人们是否能适应这山野农家的粗粝饭食,余万两便不甚在意了。
他身为大夏官吏,骨子里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这份傲气,源于夏王筚路蓝缕、从无到有、战无不胜的辉煌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