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审讯帐篷里,马灯将三个影子投在帆布上。于学忠用刺刀挑开那本沾血的日军少佐日记本时,封皮里的照片滑落出来——穿和服的女人抱着穿海军服的男孩站在樱花树下,照片背面用毛笔写着"昭和十二年东京浅草"。
"司令,这家伙醒了。"军医陈思齐摘下听诊器,白大褂上还沾着昨夜抢救伤员时的血迹。
被绑在行军床上的日军少佐突然挣扎起来,日语夹杂着中文的咒骂声在帐篷里炸开:"卑鄙的支那人!帝国军人绝不会。。。。。。"
于学忠反手用刀背压住俘虏的喉咙,钢刃上还凝着暗红色的血痂。"昭和十二年,就是去年。"他指着照片平静地说,"你儿子看起来刚入学。要是他知道父亲在中国用毒气弹,会怎么想?"
帐篷外传来炮弹破空的尖啸,远处爆炸的震动让马灯剧烈摇晃。俘虏的眼珠在昏暗光线里凸出,喉结在刀背下滚动。于学忠收起刺刀,对李振唐使了个眼色。副官立即端来热水盆,拧干毛巾给俘虏擦去脸上的血污。
"坂本顺次郎,二十三联队作战参谋。"于学忠翻开日记本中间被血浸透的几页,"你昨天写的作战计划很有意思——以战车中队为诱饵,待支那军主力暴露后,由野炮联队实施覆盖射击。"
俘虏的瞳孔骤然收缩。于学忠继续道:"可惜你的传令兵被我们打死了,这份计划没送到坂本支队指挥部。"他忽然用流利的日语说了句什么,日军少佐顿时面如死灰。
"司令,前沿观察哨报告!"赵明撩开帐篷冲进来,眼镜片上全是水雾,"日军坦克集群正在向九里山方向移动,和日记里写的完全一致!"
临时指挥部设在一间被炸塌半边的学堂里。于学忠把日军日记本摊开在课桌上,周围挤满了营级以上军官。阳光从瓦砾缝隙漏下来,照在那页绘制精细的作战草图——蓝色箭头呈钳形指向台儿庄东北角,旁边标注着"支那军于学忠部"。
"小鬼子这是要唱《空城计》啊。"五十一军参谋长用红铅笔圈出地图边缘的记号,"故意暴露装甲部队,引我们出击。"
于学忠没说话,手指沿着日军预定炮击坐标移动,突然停在某处:"老赵,昨天抓到的那个伪军排长怎么说?"
情报参谋赵明急忙翻开记录本:"他说日军最近在凤凰岭囤积了大量毒气弹,由特高课直接监管。"
课桌突然剧烈震动,屋顶簌簌落下尘土。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炮声,黑板上的粉笔字"礼义廉耻"被震得残缺不全。于学忠抓起钢盔扣在头上,顺手把日军日记塞给李振唐:"通知炮兵团,按第三预案调整射击诸元。另派侦察连去凤凰岭确认毒气仓库。"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转身,指着墙上被弹片撕裂的中国地图:"三个月前在淮河,小鬼子也是这招中心开花。"东北角的奉天被炮弹撕掉了,只剩下半截铁路线。"这次让他们开朵大红花!"
夕阳将沂蒙山余脉染成血色时,老猎户赵广田正蹲在指挥部外的磨盘上抽烟袋。老人左耳缺了半片——是年轻时被黑熊撕掉的,此刻残缺的耳廓在火光中像枚生锈的勋章。
"于司令!"见将军出来,老猎户忙在鞋底磕灭烟锅,"俺带后生们找到条近道,能绕到鬼子毒气库后头。"他粗糙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路线,"这崖看着陡,其实有野山羊走的小路,俺年轻时。。。。。。"
"赵叔,您看这个。"于学忠突然从兜里掏出个黄铜弹壳。老猎户接过来对着火光一照,脸色骤变:"三八大盖的子弹?不对,这底火。。。。。。"
"日军特种弹药的专用标识。"于学忠声音压得极低,"今早侦察连在凤凰岭西侧灌木丛里发现的。"他指向沙盘上某处,"您说的这条小路,是不是经过这里?"
老猎户的烟袋杆"啪"地敲在沙盘边缘:"龟孙子!在这儿设了暗哨!"他转身朝外喊:"二嘎子!去把咱埋的那几坛火油挖出来!"
于学忠按住老人颤抖的手:"赵叔,这次不用乡亲们冒险。"他对黑暗中招招手,卫士长王勇立刻带着三个士兵上前,每人背上都捆着奇怪的陶罐——那是根据八路军游击队图纸改造的土制燃烧弹。
"这是。。。。。。"老猎户瞪大眼睛。
"辣椒面混着火硝。"王勇憨厚一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够小鬼子喝一壶的。"
午夜的山风裹挟着野枣树的酸涩气息。于学忠趴在凤凰岭东侧的观察点,望远镜里,日军哨兵钢盔下的护颈布随风摆动,像一片片惨白的招魂幡。
"司令,信号!"李振唐突然低呼。只见山谷对面亮起三次微弱的火光,随即传来猫头鹰的叫声——王勇的小队就位了。
于学忠摸出怀表,表面玻璃早已碎裂,张学良当年题赠的"精忠报国"四字在月光下依然清晰。他轻轻摩挲着表盖上的弹痕:"通知炮兵,按计划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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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发红色信号弹骤然升空,日军哨塔立刻响起刺耳的警报。但比枪声更早到来的是西侧山谷冲天而起的火光——王勇的燃烧弹准确命中了伪装成民房的毒气仓库。于学忠的望远镜里,几个浑身是火的日军惨叫着滚下山坡,像一串跌落的灯笼。
"开火!"随着命令下达,隐藏在反斜面的十二门迫击炮同时怒吼。炮弹精准覆盖了日军预设的炮兵阵地——那些坐标都来自被俘少佐的日记本。于学忠冷眼看着爆炸的火光在夜幕上勾勒出狰狞图案,突然对传令兵说:"告诉三团,可以放出诱饵了。"
二十分钟后,当日军坦克群气势汹汹冲进伏击圈时,等待它们的是三十个身绑炸药的死士,以及猎户们带路绕到侧翼的爆破组。第一辆九七式坦克被集束手榴弹炸断履带时,驾驶员仓皇掀开舱盖,正好迎上老猎户赵广田的土铳——装满铁砂的枪管喷出扇形火焰,像年画里的钟馗吐出了诛邪的烈焰。
天蒙蒙亮时,于学忠在战地医院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日军少佐。军医陈思齐默默摇头,递过从俘虏身上搜出的家书——信纸被血浸透大半,唯余角落里的孩童涂鸦:歪歪扭扭的太阳旗下,三个火柴人手拉着手。
"他说什么?"于学忠问正在记录遗言的日文翻译。
翻译官迟疑片刻:"他说。。。请把骨灰撒在富士山下。还有,他承认毒气弹是奉关东军特别命令,为了报复台儿庄的失利。"
于学忠走到帐篷外,晨雾中飘来燃烧橡胶的刺鼻气味。东面天空泛起鱼肚白,隐约可见台儿庄方向的硝烟。他突然想起九一八那年,在北大营看到的也是这样青灰色的黎明。
"司令,截获日军电报!"赵明气喘吁吁跑来,"坂本支队开始后撤了!张自忠将军询问是否追击?"
于学忠望向凤凰岭上尚未熄灭的余火,摇了摇头:"让兄弟们喘口气。另外。。。"他从内袋掏出那张樱花树下的合影,"找机会埋了吧。"
远处传来空袭警报,但于学忠依旧站在原地。他摸出怀表,时针分针正好重叠在六点——这是东北老家该吃早饭的时辰。风吹动他染血的军装下摆,露出腰间别着的另一把枪:当年离开奉天时,张学良亲手交给他的勃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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