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跑去出海归来的渔民那里买一条新鲜的鲙鱼拎回来,然后霸占庖厨,唐阮指挥、周琼掌勺,把鱼上锅清蒸后撒上葱花,“滋啦”淋一勺热油,顿时满院生香。
日落之后,两代人围坐在小院中,古树摇曳。他们在树影下守着一轮满月,过着平凡的日子,那一刻,仿佛能看到天长地久。
四季又一轮转,江淮小院已烧为废墟。他们相遇在这繁华京都的凌霄阁,佳肴美酒,笙歌艳舞,却是相顾无言,形同陌路。
向往着天长地久,怎奈何,这人间事,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唐阮订的席面在顶楼。
凌霄阁共有十二层,越往上,景致越好,价格自然也就越贵。
刚走到第八层,就遇上熟人了。
“国公爷!”唐阮的表嫂周鹃趋步直奔他们而来,“哈呀,这么巧,今日你表……你们阮大人心血来潮,说要来这儿尝尝鲜,没想到竟能碰上你们!国公爷,咱们两家人许久也未坐在一处好好说会儿话了,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唐阮本欲拒绝,却看见阮祺站在不远处,面露难色,似是有事相商。
拒绝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周鹃嘴上说着是“偶遇”,进了雅间,却发现酒菜已然上齐,八仙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四副碗筷,显然是早知有人会来。
周鹃装模作样地寒暄了几句,阮祺看出来唐阮有些不耐。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眼看着就能共度良宵,却被他们拉过来应酬,人家能高兴才怪!答应过来坐坐就已经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了!
周鹃还在叭叭地说什么“一家人就该勠力同心才能家族兴旺”,阮祺直接截了她的话,斟了杯酒,一饮而尽,还被呛得咳了两声。
嗓音还是低柔的,沾着酒气的缘故,带了分哑意:“阿阮,表兄就不跟你兜弯子了。今日我与你表嫂是特意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对那些今年向郭诚交过‘敲门砖’的考生,你可有通融之法?”
从郇宅搜出的那几封书信中,有一张纸记满了今年科考中向他们“买官”的考生姓名。
其中就有周鹃的胞弟——周孝。
周孝比唐阮还要大两岁,是周家独苗,被爷娘姐姐从小宠到大,行过冠礼后才舍得让他入仕。
没想到,胸有成竹地连考两年,次次落榜。
到最后,周鹃求到阮祺头上,心想着让他跟李乾烨提一嘴,不用太高,弄一个五品小官做着玩玩就行。
结果被阮祺一口回绝,她走投无路,这才背着阮祺搭上了郭诚。
一朝事发,李乾烨下旨:今岁凡是找过郭诚买官的考生,杖三十,成绩作废,就此除名,五载之内不得再考。
要真是等上五载,考不考的中还另说,周孝那边成亲都耽误了——好一些的人家,谁舍得让自家闺女嫁个连官身都没有的男人?
周鹃急了,这才跟阮祺说了实话,求他找找唐阮,能不能看在是自家人的份上,开个后门。
唐阮早就猜到是为此事。
李乾烨铁面无私,倘若真是向着自家人,阮祺早就当上大理寺卿了,还能十年如一日地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
更何况周孝是周家族人,与阮家不过是姻亲,对李乾烨与唐阮而言是亲戚的亲戚,拐的有点远。
唐阮看着桌上鸽子蛋大小的小酒杯,心里想的是:上次醉杀陈阁老的时候,与曹兴不过喝了三大碗。这次就这么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