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裙坐在榻上,揭开漆盒盖子。
原以为里头是香料,不想竟是一小盒粽子糖。
这七日,小雨总在傍晚不期而至。
夜雨点芭蕉,梧桐雨落。
乔笙就窝在听雨轩,伴着哗啦雨声,烧着小炭盆,废寝忘食地画了几十张灯笼样稿出来。
却不知,有一人夜夜撑伞湖畔,唇角含笑,一直站到青光破晓、天光微明,方才离去。
人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成亲这日,忙的是新妇。
卯时三刻,地平线下,红光微动。
乔笙才洗漱完毕,单嬷嬷就趋步而来,腰间系着红巾,身后跟着一位红衣妇人,瞧着像是喜娘。
一问才知是宫里在妆发上颇有造诣的老嬷嬷,说是官家的意思,命她为乔笙梳妆。
唐国公圣宠眷浓,所言非虚。
正梳着妆,忽然闯进来个小婢子,慌里慌张地,一进屋就道:“单嬷嬷,您可瞧见主子了?”
单嬷嬷放下手里的钗环,“没在歇云殿?”
小婢子摇头,“太子殿下正嚷着要见主子呢,吴管事带人找遍了府,也没瞧见主子。”
单嬷嬷又问:“镂雕室可找过了?”
“镂雕室从外头锁着,主子不可能在里头。”
“这小祖宗,”单嬷嬷急得一跺脚,先安抚乔笙道,“夫人别急,兴许是突然有事绊住了脚,奴婢先去瞧瞧。”
梳头的崔嬷嬷一笑,“单娘子去罢,这儿有我呢!”
朱砂点完最后一笔花钿,艳红云纹跃然额间,也就到了用膳时分。
有侍女在外高声道:“崔嬷嬷,主子命膳房备了些午膳过来,叫夫人垫垫肚子。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崔嬷嬷道了声方便,六个青衣侍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不曾有什么大菜,不过是些寻常糕点,外加一碗甜羹。
最后一个托盘上,竟还有一小碟粽子糖,单独摆出来,竟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乔笙微愣。
小漆盒里头的粽子糖她已经吃完了,若说一次是碰巧,那么现在,就隐隐让人觉得不像是巧合那样简单了。
莫非唐国公知道她喜爱吃粽子糖么?
崔嬷嬷见乔笙不动筷子,以为是怕吃东西毁了妆容,笑道:“夫人还是用些垫垫肚子吧,晚膳指不定到什么时辰呢!”
尚未用口脂,乔笙想了想,只吃了些糕点。想着一会儿流程繁琐,如厕多有不便,便叫人把甜羹撤了。
末了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五粒粽子糖。
侍女把乔笙用膳的情况禀给唐阮,听到最后,他蓦地笑了。
李诺坐在一旁,“这乔娘子,不对,”他掌了一下嘴,“应该叫嫂子了。先前觉得嫂子虽非大家闺秀,可一举一动都是端方秀雅,颇有贵女之姿,没想到她竟会在大喜的日子吃糖?哈哈,可爱可爱,真是人不可貌相。”
唐阮从碟子里捏了一块粽子糖放进嘴里,“你嫂子这是紧张了。”
落日斜阳,晚霞普照,难得的晴日傍晚,云霞都格外绚烂。
唐国公府的门匾上挂了红绸,门前石狮也都用红纸蒙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