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十来步长的甬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当草堆上缩成一团的水蓝色倩影撞入视线中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双腿,唐阮脚步一顿,心跳如雷,他甚至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都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早有狱卒抖开一串钥匙,哆哆嗦嗦开了牢门。
锦靴绣袍出现在牢房里,与周围的脏乱不堪极不相称。
纵使是半夜睡得正香,其他囚犯也忍不住好奇地凑过来看。哗哗啦啦,铁链磨地声此起彼伏。
男儿有泪不轻弹。
唐阮当着众人的面,落了泪。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人,宛如一块易碎的宝玉,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当初在江淮,他在烧成火海的铺子里疯也似地找乔笙。侍卫担忧他的安危,趁他不备,将他打晕带了出去。
再醒来,就从李诺口中听到了乔笙的死讯。
等他赶到县衙,县令王有财已按照江淮习俗,沉尸于海。据说如此,能叫怨灵安息。
海浪滔滔,拍碎了他的最后一分希冀,吞噬了他最后一丝念想。
唐阮矮身凝视着眼前之人,一只手悬在半空,想去摸摸乔笙的乌发,却又怕眼前尽是幻象,一碰,泡泡碎了,梦就醒了。
汗水湿透了乔笙的衣衫,几缕碎发湿哒哒粘在额前,两片泛着青紫的薄唇一张一合,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呢喃。
唐阮附耳过去。
“阿娘……璨璨好疼……阿娘……”
璨璨?
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哭腔。
这是唐阮第一次见到乔笙破碎不堪的模样。
听见乔笙喊疼,唐阮向袁驰飞去两把眼刀子:“你用刑了?”
袁驰:“没没没没没——”
“贺丘,去请太医!”唐阮吩咐完,一手环住乔笙的肩,一手抄到她的臀下,掌心瞬间湿润一片,带着一丝凉意。
他抽出手,借着火光一看。
是血。
唐国公府乱成了一团。
歇云殿内,一架三折黄花梨花鸟屏风后,张太医埋首写着药方。
唐阮坐在张太医对侧,一瞬不瞬地看着草纸上奇奇怪怪的药名,这份谨慎珍重弄得张太医莫名紧张起来。
“国公爷,”张太医捋着胡子一笑,“莫要担心,这位小娘子不过是癸水引起的腹痛,一碗热汤下去就能缓和许多。”
方才是怕打扰张太医写药方,唐阮憋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可能根治?”
张太医摇头,“国公爷,恕臣无能。”
唐阮脸上眼见地露出一丝沮丧。
当初在江淮时他曾跑过许多医馆,所有人都说女子宫寒之症无药可医。
甚至有个蹩脚大夫还道:“也就是一个月有几天肚子疼,这点小病小痛也值得寻医问药?女人就是矫情。何况咱学医是为了救人,可不是嫌得没事去管女人身上流的那些个脏东西。”
这人长得道貌岸然,心里装的全都是些恶俗偏见。唐阮一句废话也不想说,直接动手废了他一条胳膊,踢得他流了满地秽物。
“你这条胳膊,骨头得重新长。也就是一个月有几晚疼得睡不着觉,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病小痛就别到处嚷嚷了。还有,这是你自个儿身上流的脏东西,别嫌弃,慢慢治。”
说完,扬长而去。
最后还是贺丘收拾的这个烂摊子。
江淮坐堂大夫医术浅薄,可太医院集杏林名手于一堂,张太医又尤善妇人科。若他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