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花楼,名妓如云,京城第一销金窟。
据说玩起来,一夜能有好几个花样,银子自然也比其他花楼高了不少,一掷千金的都有。
记得儿时路过这儿,阿爷都要捂着她的眼睛走。
乔七啧道:“堂堂国公爷竟然逛花楼?噫,看来‘一夜狎十妓’并非空穴来风,所言非虚呀!整天披着个斗篷,脸都瞧不见,真不知道这南宫家的二娘子瞧上他什么了。”
乔笙道:“口出狂言,以下犯上,不怕国公爷把你大卸八块了?”
乔七撇撇嘴,“反正他也听不见。”
正说着,阵阵嬉笑吵闹声从芳花楼飘了过来,一群花枝招展的美妓纤腰曼扭,簇拥着一个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大约感觉到了有两束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他侧首看向街头的抄手摊子。
乔笙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一眼,微风撩起一线黑纱,露出半阙姣好面庞。
她暗道不好,拉着乔七拐出小摊暂避。
只一瞬,薄纱微垂。却不知,唐阮心底已翻起了千重浪。
一个娇艳美人晃到他身前,头上高高顶着的嫣红牡丹把远处的人遮了个严实。“国公爷,这么早就走啊?奴家还等着给您抚琴弹曲儿呢!”
唐阮的全副心神都放在远处黑纱之后的美面上,急急向前走一步,把那朵嫣红牡丹抛出视线。远处,已空无一人。
宛如开闸泄洪的水塘,盈满一颗心的期待瞬间落了空。
他扯了扯嘴角,似在自嘲。
姐姐从不穿深色衣裳。
那个人不是她。
她已经死了。
尸骨无存。
失意间,贺丘匆匆来报:“主子,出事了!”
马车疾驰而去,芳花楼前重归平静。
乔笙二人回到摊子坐下,两碗抄手摆在桌上,腾腾冒着热气。
邻桌有位农人,瞧着有三四十的样子,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对同伴道:“你慢些吃,俺先走。今儿得赶太阳起来前把草给锄喽,俺家婆娘中午烧肉,叫俺回家吃呢!”
要不是耳朵拦着,乔笙觉着他的笑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同伴打趣道:“发什么横财?竟见着荤腥喽!”
农人装神秘,“没啥,咱又不是兔子,谁受得了整天吃些个青菜叶子,咋还不得改善改善?你吃,俺走了!”他扛起锄头去解栓牛的绳结,“对了,银子俺付过了,你这碗俺请。”
说完,扛着锄头,牵着黄牛扬长而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同伴愣了片刻,见他走远,又和邻桌其他农人说笑道:“这赵家兄弟莫不是赌上了?”
有人回道:“他婆娘这两天也神神秘秘,谁知道这两口子搭上哪条道儿弄银子去了。哎,”他又把问题抛了回去,“老宋,你不是和他好吗?咋不打听打听?”
宋农户听了,神色显然不怎么好了,复埋首扒拉了两口抄手。
与其说是在吃抄手,还不如说是在吃面疙瘩,庙里的和尚吃完都破不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