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与传说:云端上的人,从来都只在传说里
从演武场回来后,杂役院就像被投进了一颗火星的干草堆,关于陈明静的议论烧得噼里啪啦。
晚饭时的窝窝头都嚼得没滋味了,王二狗扒着我的胳膊,唾沫星子喷了我半张脸:“你是没瞧见外门那些家伙的样子!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三句话不离陈师姐。我听烧火的老李头说,陈师姐当年测灵根时,可是百年难遇的先天道体,金、水双系天灵根!”
“天灵根?”旁边啃窝头的李小四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书上说天灵根修炼速度是常人的十倍!”
“十倍?你懂个屁!”王二狗白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听刘管事偷偷说,陈师姐十五岁就筑基了,现在不过二十,据说都快摸到金丹的门槛了!咱们青云宗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年轻的金丹修士了?”
周围的杂役们都停下了筷子,竖着耳朵听。有人啧啧称奇,有人满脸向往,还有人搓着手,像是在盘算什么。
“怪不得那么厉害,”一个挑水的杂役叹道,“我今天在演武场外围,光闻着她的气息就腿软,真要是对上,怕是一招都接不住。”
“你?给陈师姐提鞋都不配!”有人嗤笑道,“听说陈师姐不仅修为高,剑法更是一绝,她的‘寒月剑’,一剑能冻结百丈之内的湖水,去年下山除妖,一剑就斩了那只祸害一方的千年蛇妖!”
“不止呢,”另一个杂役凑过来,“我还听说,陈师姐是宗主的关门弟子,手里的法宝多着呢!上次有个不开眼的魔道修士想偷袭她,被她随手扔出的玉佩砸断了胳膊,那玉佩可是上品灵器!”
流言像长了翅膀,越传越玄乎。从灵根天赋到修为法宝,从斩妖除魔到宗门地位,甚至连她爱吃什么果子、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被添油加醋地编了出来。
“我听外门的师兄说,陈师姐性子冷得很,平时除了修炼就是做任务,很少跟人说话,连长老们都不敢随便搭话。”
“那是冰山美人!高人不都这样吗?哪像咱们,整天家长里短的。”
“可不是嘛,上次有个外门的天才想追求她,写了九十九封情诗,结果被陈师姐当着全外门的面,用剑气劈成了粉末,还说‘修行者当清心寡欲,沉迷儿女情长,难成大器’,吓得那天才第二天就闭关了,到现在都没出来。”
“啧啧,这脾气,够烈!但我喜欢!”
议论声里,有敬畏,有崇拜,有向往,甚至还有几分不自量力的爱慕。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只惊鸿一瞥过的女子,添上自己想象的色彩,让她在传说里越来越耀眼,越来越遥不可及。
我捧着手里的窝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他们说的那些,对我来说,像听神话故事一样。先天道体、十五岁筑基、上品灵器、一剑斩妖……这些词汇离我的生活太遥远了,远得像天上的星星,看得见,摸不着,甚至连想都不敢深想。
我只是想起她白衣胜雪的样子,想起她平静无波的眼神,想起她走过时,连风都变得温柔的气息。
那样的人,本该活在传说里的。
“沈小虎,你那天离得近,”王二狗突然撞了我一下,“你说,陈师姐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冷?我看她对你笑了啊。”
“没笑。”我摇摇头,声音有点干,“她只是看了我一眼。”
“那也是看了啊!”王二狗挤眉弄眼,“说不定陈师姐觉得你这小子有点特别呢?”
周围的杂役们都哄笑起来,眼神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
“王二狗你别逗他了,就沈小虎这样的,陈师姐能多看一眼就不错了,还特别?”
“就是,一个废灵根的杂役,跟陈师姐提鞋都不配,还想入陈师姐的眼?”
“我看啊,陈师姐当时肯定是觉得他挡路了,想让他滚开呢!”
笑声越来越大,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我攥紧了手里的窝头,指甲深深掐进粗糙的面里。
王二狗想替我辩解,张了张嘴,却被旁边的笑声盖了过去,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没生气,也没难过,只是觉得有点累。
他们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