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却既不躲避也不闪开,反而向前迈了半步,裙摆蹭过焦土时,傅杀手的手指又动了动——极淡的苦杏仁味混合着腐心香飘进云栖的鼻端,她后颈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是毒。
这个认知让云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半月前青梧送的“养颜丹”,想起药堂丹炉里突然变质的凝露草,想起所有青梧靠近过的灵草都会莫名枯萎——那些都不是巧合,是傅杀手的毒。
此刻他肯定是把毒药融入灵气中,借着山风钻进众人的肺里。
“屏住呼吸!”云栖大喊出声的同时,重重地将掌心拍在泥地上。
十年来她在这片药田跪了三千六百次,每一株草的根脉都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紫茎参的须根突然从土里窜了出来,像无数条绿色的蛇,缠住了丁药师的脚踝;回阳草的叶片翻卷起来,将余道长整个兜进了叶心;就连篱笆下的星露苔都泛着蓝光,沿着邱师姐的剑穗往上爬——这些灵草在她的召唤下,正用各自的灵效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你倒是挺会使唤草的。”青梧的指甲掐进掌心,银簪上的红珊瑚被她捏得发烫,“可傅兄的‘腐骨散’能融金化玉,你这些野草……”
话还没说完,丁药师突然咳嗽起来。
他正蹲在临时搭建的药炉前,握着药铲的手在颤抖,额头上的汗珠砸进药汤里,溅起的水珠落在手背上,竟然立刻蚀出一个小红点。
“是腐骨散!”他声音沙哑,“我刚才吸了两口……”
云栖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低估了傅杀手的毒——这毒不是融在灵气里,而是顺着灵草的根脉往上爬!
紫茎参的须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回阳草的叶片边缘开始焦枯,就连最坚韧的星露苔都泛起了病态的灰色。
她急得咬破舌尖,带着腥味的甜血混合着灵力涌进泥里,像一把火点燃了药田的灵脉:“沈砚!用雷网引导灵力!”
沈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手腕一转,雷网化作千万道银线扎进土里,雷光顺着灵脉窜向每一株灵草,将云栖的血和灵力成倍放大。
紫茎参变黑的须根突然爆出新芽,回阳草焦枯的叶子重新舒展开来,星露苔的蓝光变得更加刺眼——这些灵草在雷灵的刺激下,开始疯狂分泌解毒灵液,顺着根脉渗进泥土,再通过泥土反哺众人。
丁药师手背上的红点消失了。
余道长从回阳草的叶心里探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黏液,那是灵草分泌的解毒露:“有效果!”邱师姐的剑穗上,星露苔正顺着剑身往上爬,在剑锋处凝成一层蓝膜,就连她呼吸的时候,都有细碎的蓝光从鼻腔钻进肺里。
青梧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猛地转头看向傅杀手,后者正捏着一个陶瓶,瓶里的药粉只剩下一点了。
“怎么回事?”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说这毒连金丹境的人都扛不住!”傅杀手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药田里泛着光的灵草,低声说:“这些草……好像成精了。”
“成精的是种它们的人。”沈砚的雷网突然缠上傅杀手的脖子,雷光在他颈间噼里啪啦作响,“你该庆幸她心地善良,没让这些草直接把你的骨头绞碎。”傅杀手被勒得翻白眼,手指还在往袖子里摸,却被沈砚一脚踢中手腕,陶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云栖脚边。
云栖弯腰捡起陶瓶,瓶口还沾着暗紫色的药粉。
她盯着瓶身上刻的“魔门·千毒阁”几个字,突然想起老农夫临终前塞给她的农典残页,最后一页画的正是这种陶瓶——“毒入田,则田噬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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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农典里早就写了解法,只是她以前没参透。
“云栖!”邱师姐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栖抬头一看,只见陆沧溟已经站在药田边缘。
他玄色的宽大袖子垂落着,像两团压顶的乌云,腰间的玉牌泛着幽绿的光,正是云栖半月前被他“特赐”的杂役令牌——原来那不是赏赐,而是追踪器。
“小栖,退到我身后。”沈砚的雷网突然扩成一道屏障,将云栖护在中间。
他后背的农神纹隔着衣服烫得惊人,云栖甚至能听到布料烧焦的轻微声响。
余道长的困仙阵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连陆沧溟的半片衣角都没缠住;魏书生抱着抄本从阵眼处跑过来,脸上沾着泥,还在喊:“阵纹补好了!能再撑半柱香的时间!”
丁药师的药炉终于沸腾了。
三锅续灵汤蒸腾着白雾,药香混合着灵草的解毒露,在众人头顶凝成一片淡青色的云。
邱师姐的剑指向陆沧溟,剑身因为灵力过载发出哀鸣;傅杀手瘫倒在地上,只剩进气没有出气;青梧握着银簪的手在颤抖,却还梗着脖子冷笑道:“陆掌教要的是残卷和再生草,你们护得住吗?”
云栖看向再生草。
它银色边缘的叶片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好像在回应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