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腾的断枪猝然爆起万千星砂,那星砂璀璨夺目,仿若星河倾泻,其中光蝶振翅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裹着镇魔鼎的丝丝残韵,如同利刃一般,径直刺向城主喉间妖纹那幽蓝的核心。
枪尖在即将触及城主皮肤的刹那,却突兀地顿住——城主颈侧被妖纹啃噬的边缘,竟隐隐露出半枚褪色的人族长命锁,锁片上“平安”二字虽已斑驳难辨,可那纹路,却和王腾记忆里母亲留下的那枚如出一辙。
“你也有过。”金澜手中的雷光鞭如灵蛇般缠上城主手腕的缝合疤,鞭梢卷着的槐花香丝丝缕缕,突然钻进妖纹的缝隙之中。
“你娘把你藏在米缸里时,是不是往你手里塞了块麦饼?就像这块——”她纤纤细指弹出半块带“人”字的碎饼,正是方才从人族灵骨堆里捡的残片。
城主的瞳孔瞬间骤缩,犹如被人狠狠击中要害。
喉间的妖纹如沸腾的黑水般剧烈翻涌,然而,却怎么也掩不住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怔忪。
思绪如脱缰的野马,瞬间飘回到那年雪夜,母亲将他匆匆推进米缸时,那冻裂的指尖确实往他嘴里塞了块硬邦邦的麦饼,饼上用炭灰画的“人”字,生生蹭得他嘴唇发疼。
此刻,碎饼的麦香混着槐花香幽幽钻进鼻腔,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地窖里母亲轻声哼唱的摇篮曲,那声音被妖血浸泡了整整十年,此刻却在雷光的映照下,渐渐变得清晰可闻。
“闭嘴!”城主恼羞成怒,脸上青筋暴起,犹如扭曲的蚯蚓。
他猛地挥动黑爪,爪风呼啸,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可就在扫过男孩手腕的“人族印”时,不知为何竟偏了寸许,爪风擦过孩子的额角,刮落的却不是血,而是他藏在袖中的半片人族玉佩——玉佩上“护道”二字,和他轿子里堆的灵骨上磨出的凹痕一模一样。
熊爪大汉见状,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如同一头愤怒的猛兽,猛地扑了过去,他那布满茧子的掌心,重重按在城主腰间的“叛”字咒印上,大声吼道:“你摸过这些骨头吗?每根都刻着乳名——阿狗、虎娃,就像你当年藏在枕头下的那块破布!”
城主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踉跄后退,后背“砰”地撞上轿沿的噬心蛊令牌,骨堆里滚出的半块麦饼正巧落在他脚边。
“人”字被妖靴狠狠碾得发扁,却在王腾断枪的星砂照耀下,竟渗出淡淡微光——那是人族道心未灭的灼灼滚烫。
光蝶仿佛受到某种召唤,忽然振翅如疾风般扑向他颈间的长命锁,“啪”的一声,锁片应声而落,露出底下被妖纹啃得只剩一线的人族胎记,像被乌云遮蔽了十年的月,此刻正借着星砂的光,一点点亮起来。
“不可能……”城主惊恐地捂着脖子,脚步慌乱地连连后退。
喉间的妖纹在恐惧的驱使下,崩裂成无数黑蝶,每只蝶翼上都清晰地映着他十年来不敢回想的画面:七岁那年在破庙中一笔一划写“人”字的自己,被异族残忍剜去胎记时紧咬的嘴唇,还有母亲临终前颤抖着塞进他手里的长命锁,锁绳上还缠着她最后一根白发。
黑蝶疯狂地扑向巷口的槐树苗,嫩芽沾到蝶粉竟突然疯长,枝桠如狂怒的手臂,狠狠撞碎墙上那刻着“禁止狗与纯种人族入内”的“辱人石”,碎块里掉出的,正是他当年被割掉的半片人族指甲。
“原来你也记得。”叶凡神色平静,掌心星砂飞速聚成光盾,盾面浮起的“醒世”古篆却不再如之前那般灼烫逼人,反而透着丝丝暖意。“
他们给你灌妖血时,有没有告诉你,这具身体里流的,从来都是人族的血?”
他抬手轻轻一挥,星砂如流星赶月般扫过城主腰间的缝合疤,里面蜷着的噬心蛊竟发出幼童般的呜咽——那是他背叛人族时,亲手掐灭的、作为“人”的最后哭喊声。
巷口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被金澜护在身后的孩子举着半块麦饼,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饼上重新描了个歪歪扭扭的“人”字,奶声奶气地说道:“给你,我娘说……人饿了要吃饭,心饿了要认根。”
城主目光呆滞地盯着孩子掌心的茧子,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捏泥人时磨出的疤,此刻正隔着妖纹,和孩子掌心的光点点相触。
噬心蛊令牌“当啷”一声,重重落地,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城主踉跄着扶住槐树苗,嫩芽上的星砂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钻进他崩裂的妖纹,每一粒都带着记忆的灼烫。
他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混着止不住的哭腔,双手如疯狂的野兽,指尖狠狠抠开颈间最后一块妖纹,露出底下完整的“人”字胎记——那是母亲用毕生精血刻下的、从未真正消失的印记。
然而,就在这气氛凝重而又充满希望的时刻,追魂锣声在远处渐渐停息。
一直隐匿在城里各个角落观望的异族们,此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走了出来。他们身着奇装异服,眼神中透着冷漠与高傲,簇拥着几位身形高大、气息恐怖的异族大人,缓缓朝着巷口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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