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顾慕飞开口:
“苏梨,我很抱歉……”
“嗯?”
没头没脑,他怎么突然道歉?
“今晚……苏梨。
“于你而言,是超越认知的恐怖经历;于我而言,那是……”
深深喘息,仿佛鼓足力气,他才找到这句话:
“……是我切实认识的,活生生的人。
“无论如何,我都很抱歉。”
仍旧紧闭双眼,顾慕飞的声音轻若鸿毛。
夹在高烧和呼吸之间,他说话被搅碎,嗓音像残片。
——他在说胡话吗?
“……这么说也许很傻。但,我有责任。
“逸衡他……
“今晚过世的人,叫王逸衡。他是我的学弟……非常有才华,很敏锐。”
此时,也许疼痛太剧烈,顾慕飞暂停,呼吸颠簸不均:
“以前在闵财,逸衡就跟着我和周一……后来我毕业,他追读mbA。
“那天,他邀请我参加他的典礼。他突然对我说……
“他想为我做事。
“可是,苏梨,他何必卷进我的灰色世界……?
“我制止过他。可他不听……
“于是,我开给他比投行更高的待遇,让他做最擅长的事业——金融。
“可如今……”
说到这里,像终于把心中最难以启齿的心声吐露,他嗓音也渐渐黯淡。
“……他有家有妻。他说他只是上班……
“无论如何,逸衡……都不应是这个结局。
“苏梨。是我……”
他深沉寡情的嗓音被挤得零碎。终于,黑暗中,他无以为继。而苏梨……正趴伏在他的肩头。
苏梨心头蓦然泛起酸涩。原来,顾慕飞并非完全如他表现的冷血绝情。
他有一颗心。
只不过,它太重了。
苏梨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她却本能想更靠近一些,靠近他除金钱权势一无所有的世界——想让她的陪伴替代言语。
她蜷起头,凝凝看向月光下自己斑驳的手腕。
这个寥阔的世界,万物如尘。虽然只活了区区二十四年,但苏梨依然感到,人生太难。
多少人潮去潮落;仿佛屡次抹去微不足道的泡沫。世界不会为任何人停止转动。
除去至亲,有谁,关心谁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