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与石侍郎商业打招呼之后,这才开始谈论相关的事,“程家人如何了?可有招了前因后果?”
“其他人还没,死扛着,倒是程大人,一口咬着说不知道这事,是程亭云与程殊瑜二人所为。她们一个不想进宫,一个想要进宫,故而私底下调换了身份。”石侍郎言语中颇有不屑,要是程大人不为自个开脱,他还会正眼瞧他。可是这……毫无担当!
竟把罪名都让两个小娘子扛,说出去谁信?
“石侍郎打算怎麽审讯?”竹清问了一句,石侍郎又看向竹清,“陛下命尚宫局与我们刑部合作审讯,尚宫大人可有好提议?不妨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虽是与秀女相关,但程家一家欺君罔上,全部获罪,此事恰是刑部审查的专长,石侍郎先审,我在一旁看着,也好与你们学一下经。”竹清尽显露圆滑的本质,她不想当审问程家的主力,明显会得罪人。
程家获罪,一竿子姻亲俱都暂避,不与他们扯上关系,但是背地里,会不会有人对审讯的人有怨言呢?这是第一个需要考虑的方面。
第二个需要考虑的方面则是,竹清拆穿程亭云,本就是程家入狱的罪魁祸首,如果在刑部的地盘上还抢夺话语权,无异于与虎夺食,得罪刑部上下。
因着这两个方面,竹清在此次交谈中让步了,并且给石侍郎透露出“除了结果,其他我都不关心”的态度,随便石侍郎压榨程家人,给狱卒们捞油水。
像程亭云的未婚夫能进来,也是给了不少银钱的,这种油水,竹清不掺和。
见她识相,石侍郎心里满意,于是对她低声说道:“尚宫大人,昨日从程家搬出来的物件里有一些损毁的,为了污上边的眼睛,我让人拿去卖了。这得的一百两,是尚宫大人你的。”
他掏出一张轻飘飘的银票,竹清面色无异地接了,两人在昏暗的地牢完成了一次利益的交换。
要不说刑部赚钱呢,抄家时富得流油,在狱中也不缺人上赶着送银钱,这麽一看,她的尚宫局还是很清廉的。
对比之下。
审讯很快开始,由石侍郎指使,竹清在一旁看着。最先被带出来的是程夫人,她只穿着囚服,完全没了昨日看见的风姿,头发乱糟糟,还插着几根稻草,落魄至极。
“程夫人,老老实实交代,此事是谁主使,又有多少人知情?”石侍郎眯着眼睛看她,程夫人明显被吓坏了,他一问,她就回答,只是说话颠三倒四,得费好大精力才能把逻辑捋顺。
正有负责记录的狱卒在奋笔疾书,竹清也听着,慢慢以自己的理解能力还原这件事:程殊瑜一开始中选时程家人那是欢天喜地,想着十二个人,能当宫妃的概率不小,若真的有那般福气,整个程家就改头换面了。
只是从前他们忽视程殊瑜,少不得要趁她在家的这一两个月与她交心,但是程殊瑜不从,甚至讥讽道:“我是我,你们是你们,我要是当了娘娘,与你们何干?”
一句话,表达了程殊瑜对程家的厌恶,她讨厌程家,讨厌生养她的父母。
这时,程大人与程夫人本不计较这事,反正都是程家的人,哪怕程殊瑜不承认,但是他们终究有着血缘关系,这血脉,岂是她不认就能不认的?他们已经开始盘算等程殊瑜中选,能从中获得甚麽样的益处。
程殊瑜一个人反抗不了父母,不巧,她的妹妹程亭云对父母说,“如果姐姐得了陛下的宠爱,在陛下面前透露几句从前受得委屈,那父亲母亲岂不是要被陛下厌烦?”
枕边风的威力倒是让他们怕了,况且程殊瑜一直不配合,冷着个脸,极度憎恶他们。
程亭云提议,“不如让我替姐姐去选秀,我可不像她那样不喜父亲母亲,待日后能作娘娘,我定会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让父亲官阶更高,给母亲挣一个诰命夫人。”
程大人与程夫人心动了,只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换秀女欺瞒皇室,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他们扛不住。不曾想,三日后的深夜,他们忽的听闻,小女儿把大女儿的背部划开了,他们赶到程殊瑜的院子时,血腥味弥漫,程殊瑜背部皮肉外翻,可怖得很。
程亭云就那样拿着剪子,站在一旁笑了笑,“父亲母亲,现在便只能我替姐姐去了。”
程夫人说着说着忽然停顿,眼里闪过一丝惊惧,回忆到小女儿狰狞的面目,她有些受不了。
听到这,竹清走神了一瞬间,感同身受,摊上这样的父母,真是不幸。后面的事就很容易理解了,程家人不舍得这近在咫尺的登天机会,便只能同意了程亭云的想法,把程殊瑜与程亭云的身份交换,让程殊瑜代替程亭云与许家哥儿成亲,程亭云则代替程殊瑜进宫参选。
为着不露馅,程家人安排程亭云模仿程殊瑜的一举一动,甚至程殊瑜在青州的经历、学会的青州话、认识的人等等都得一一牢记。
他们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个照面,就被发觉了,直到此时,程夫人脸上才出现悔恨的情绪,她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顺了程亭云的心思,倒累得程家获罪。”
程亭云看准了父母的势利与凉薄,自个又心狠手辣,如果事情真的成了,少不得在宫里也兴风作浪。
“石侍郎,我去见一见程殊瑜。”竹清说,石侍郎正指挥狱卒把程大人带上来,闻言点点头。
因着竹清的吩咐,程殊瑜单独住着一个稍微洁净一些的监牢,她面色苍白,但是神情淡然,完全没有程家其他女眷那般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