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茗宴当日,晨雾未散时,苏婉儿已在镜前理好鸦青鬓发。
陈氏捧着檀木匣过来,匣中是她昨日连夜翻出的鎏金步摇——原是苏守谦早年送陈氏的定情物,今日要借这分体面压一压宴会上的眼风。
"阿姐,李县令的马车到了。"明谦扒着门框喊,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雀跃。
苏婉儿将步摇簪进鬓角,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叶,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今日关键人物:张九皋(杨国忠心腹)、赵王氏(赵夫人)。
命运线显示红芒重叠,建议保持警惕。"
她对着铜镜勾唇一笑。
镜中女子月白襦裙上绣着并蒂莲,腕间玉镯是陈老夫子昨日塞给她的"压宴礼"——说是旧物,倒更像在说"苏家女该有的底气"。
李县令的马车停在青石板上,车帘掀起时露出半张清瘦面容。"苏姑娘。"他拱手,袖中隐约露出半卷文书,"昨日按你说的,我让陈捕头查了西市吐蕃商队的货单,倒真翻出几箱没上税的波斯锦。"
苏婉儿扶着车辕上车,车帘落下时瞥见街角有个戴斗笠的身影一闪。
系统人脉图谱在眼前展开,那身影旁标注着"未收录",她捏紧袖中用蜜蜡封好的账簿——这是昨夜明远翻进赵府马厩,从张大人亲信的马鞍下摸来的。
春明楼的雕花门廊下,丝竹声裹着茶香飘出来。
苏婉儿刚跨进门槛,便见东首暖阁里两道身影缩了缩。
张大人穿件簇新的玄色圆领袍,正跟赵夫人低语,赵夫人的银红褙子被她自己攥出一道道褶子,帕子角浸着湿意,想来是刚哭过。
"苏姑娘今日好风采。"有个穿石榴裙的官眷迎上来,是京兆尹夫人。
苏婉儿笑着福身,余光却黏在张大人身上——他喉结动了动,往她这边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像是被火烫了手。
"李大人到——"
随着通传声,满厅宾客的目光刷地转过来。
李县令上前半步替苏婉儿挡开些视线,低声道:"张九皋今早让人往我府里送了坛西域葡萄酒,我没敢喝。"苏婉儿垂眸抿茶,茶盏边缘映出张大人攥着酒壶的手——指节发白,壶嘴正往赵夫人的茶盏里倒酒,不是清冽的琥珀色,倒像掺了什么浑浊物。
"咚!"
张大人突然掀翻案几,酒壶滚落在地,琥珀色液体在青砖上洇开。
他踉跄着扑到厅中,手指几乎戳到苏婉儿鼻尖:"各位大人!
苏婉儿勾结安禄山余党,前日差人往范阳送了密信,我这有证人!"
满厅哗然。
赵夫人突然哭嚎起来,扑到张大人身边:"我早说苏府庶女不安分,上月我家郎君去苏府,见她房里藏着吐蕃狼头镖!"她扯着自己的鬓发,金簪扎得额头冒了血,"定是要里应外合,颠覆我大唐江山!"
苏婉儿放下茶盏,瓷底与案几相碰的轻响让喧哗声弱了些。
她起身时,月白裙裾扫过张大人脚边的酒渍——那酒液在青砖上晕开,竟显出暗红的纹路,像极了血。
"张大人说我送密信去范阳。"她声音清泠,目光扫过满堂宾客,"可范阳的驿站记录在京兆府存档,李大人昨日刚调了三月内所有出京文书。"她转向李县令,后者立刻从袖中抽出一卷纸,"这是三月内从长安去范阳的商队、官员名录,苏某的名字,可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