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四刻的后巷风裹着秋凉,苏婉儿望着被拖走的周幕僚,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心口发烫的玉牌。
那是母亲咽气前塞进她掌心的,说是陈家祖传的避祸之物,此刻灼烧得皮肤发红,倒像在提醒什么。
"姑娘,"云娘的声音像片落在耳边的羽毛,竹篮里新采的茉莉还沾着露水,"周幕僚的随从每日寅时三刻去终南山,说是给赵府采办药材。"
苏婉儿瞳孔微缩。
终南山?
赵府的药材庄子她查过,本是给老夫人熬补药的,可周幕僚这种人,哪会为这点儿事亲自派随从?
她盯着云娘鬓角沾的半片茉莉花瓣,突然笑了:"好个采办药材,怕不是去传信。"
暗卫递来斗篷时,她已换了副从容模样。"给云娘备身随从的衣裳,"她指尖敲了敲腰间的雷火弩,"明日起,你替他去终南山。"云娘低头应下,竹篮里的茉莉被她悄悄拢进帕子,只留半朵卡在篮沿——这是苏家暗桩的暗号。
三日后的卯时,翠烟楼的晨雾还没散透。
苏婉儿缩在对面茶棚里,茶盏里的水早凉透了,目光却像钉子般钉在楼门口。
"来了。"暗卫阿九的声音压得极轻。
穿玄色锦袍的男人掀帘而出,腰间玉佩撞出细碎声响——是杨虎。
他左右张望两下,摸了摸袖口,又装作不经意地踢飞脚边的碎石。
苏婉儿捏紧茶盏,指节发白。
这是"接应"的暗号,她早让云娘在"药材"里塞了假密信,说"周幕僚被苏府扣押,速来救人"。
"动手。"她放下茶盏的瞬间,茶棚后冲出二十个夜训小队的人,每人手持改良过的雷火弩。
杨虎刚要往巷口跑,就被绊马索绊倒,玄色锦袍擦过青石板,蹭得一片灰。
"苏姑娘好手段!"他仰头时嘴角渗血,眼里却带着狠劲,"你以为抓了我就能扳倒赵大人?"
苏婉儿没接话,只朝阿九使了个眼色。
暗卫们架着杨虎离开时,她摸出袖中的纸团——这是方才杨虎踢飞碎石时,她让阿九捡的。
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赵府西跨院",墨迹未干。
"去赵府西跨院。"她对阿九说,"带十个暗桩,盯着所有进出的人。"
三日后的长安街,流言像长了翅膀。"赵大人与叛贼勾结翠烟楼里藏着通敌密信"的传闻从平康坊传到朱雀街,连西市卖胡饼的老妇都在嚼舌根。
赵府的朱漆大门前围了一圈百姓,有举着菜篮子骂的,有拿扫帚敲门槛的,门房的额头全是汗,拼命作揖:"诸位莫信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