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梆子声撞碎夜雾时,苏婉儿已在案前坐了两个时辰。
烛芯爆起一朵灯花,映得她眼尾的红痣忽明忽暗。
案头摊开的帛书残卷泛着幽光,"执笔者终将独行"几个字像烙铁般烫着她的视线。
她伸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浮窗——【逆守派监测值突破临界,宿主被标记为"关键变量"】。
"姑娘。"
廊下传来陈掌柜低哑的唤声。
老人裹着青布棉袍,发梢还沾着夜露,显然是刚从城外赶回来。
他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是方才在城门洞跟卖炭翁换的,还带着余温。
苏婉儿起身接过,指尖触到红薯皮上的焦痕,忽然想起前世读研时熬夜写论文,导师总塞给她烤红薯的模样。
她咬了一口,甜香混着焦苦在舌尖炸开——像极了此刻的心境。
"河北信鸽传回消息了?"她咽下红薯,声音恢复清冽。
陈掌柜从怀里掏出个雕花檀盒,打开是撮细碎的人参须。
他拈起一撮放在茶盏里,滚烫的茶水刚淋上,深褐色的须子便蜷成小团,露出里面裹着的薄如蝉翼的绢片。
"逆守派在幽州的眼线最近频繁调动,"陈掌柜指腹摩挲着绢片上的密字,"但最要紧的是这个——他们在长安布了张网,连咱们商行新收的米铺账房,都是半年前安插的。"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早料到逆守派会渗透,但没想到连最信任的陈掌柜都差点栽在这上头。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她扫过浮窗里跳动的"唐韵值",突然伸手按住陈掌柜欲收绢片的手:"既然他们要查,咱们便给足料。"
陈掌柜瞳孔微缩:"姑娘是说。。。"
"伪造一份情报,"苏婉儿抽出狼毫,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就说苏家得了安禄山密信,不日将举兵响应,粮草屯在终南山脚的废寺里。"她顿了顿,笔尖重重戳进纸里,"要真到能骗过他们的地步。"
"这太险了!"陈掌柜急得直搓手,"万一逆守派借此做局。。。"
"他们要的是关键变量,"苏婉儿将墨迹未干的纸页对着烛火烤,看着字迹在热力下泛起淡蓝,"我们就做他们眼里最危险的变量。"她抬眼时,眸中像淬了火,"只有他们急了,才会把藏在阴影里的线都拽出来。"
院外传来马蹄声。
韩铁匠裹着一身铁锈味撞进来,腰间的铁锤撞得门框哐当响:"小娘子!
雷火弩改好了!"他布满老茧的手往桌上一拍,摊开的牛皮图纸上画着改良后的机关——弩臂加粗三寸,火油槽换了黄铜材质,"射程从五十步提到八十步,夜里点了火油箭,能把半里地照得跟白天似的!"
苏婉儿俯身细看图纸,指尖划过弩弦的位置:"后坐力呢?"
"加了弹簧减震!"韩铁匠咧嘴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您让试射的那棵老槐树,方才我拿新弩射了一箭,箭头直接没进树心三寸!"他忽然收了笑,粗糙的手掌抹过图纸边缘,"要是这东西早十年现世。。。哎,不说这些了。"
"今朝能用,便是天赐。"苏婉儿替他把话接完。
她望着老人眼角的皱纹,想起系统里兑换的《武经总要》残卷——若不是这些现代知识,他们哪能在三个月内把连弩改良到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