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膝头的锦盒。
诰命的烫金纹路硌得掌心发疼,像根细针,一下下挑着她紧绷的神经。
系统提示音刚消,她便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方才在御书房,唐玄宗眼底那丝探究的光,比殿外的日头还灼人。
她原以为得了五品县君便能稍缓压力,可高力士那句"杨国忠今日在政事堂发了火",又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姑娘,到了。"车夫掀开车帘的声音让她猛地回神。
暮色漫过宫墙,将赐居的偏殿染成青灰色。
苏婉儿踩着方砖往里走,鞋跟叩出清脆的响,却在转过游廊时突然顿住——西次间的窗下,一道身影正佝偻着往门缝里瞧。
李嬷嬷。
那是赵婕妤身边的老人,发间银簪在暮色里闪着冷光。
苏婉儿认得这张脸:上月宫宴,她替赵婕妤送贺礼时,这老妇曾用指甲掐过她的手腕,说是"教导庶女规矩"。
此刻李嬷嬷的手指正搭在门环上,指节因用力泛白,听见脚步声猛得缩手,转身时脸上堆起笑:"哟,县君回来了?
老奴瞧这门没关紧,怕招了贼。"
苏婉儿盯着她发颤的喉结。
李嬷嬷的鞋底沾着东六宫的红泥——方才她分明是从赵婕妤所居的昭景宫方向过来的。"有劳嬷嬷挂心。"她扯出个礼貌的笑,余光瞥见李嬷嬷袖中露出半截绢帕,绣着并蒂莲,正是赵婕妤常用的绣样。
门"吱呀"合上的瞬间,苏婉儿后背抵着门板,掌心全是汗。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在脑海响起:"检测到潜在危机:赵氏派系。
是否启动地理沙盘?"她闭了闭眼,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青灰色的沙盘在眼前展开,长安宫阙缩成方寸,昭景宫与她的偏殿之间,红线如蛇般纠缠,末端标着"投毒栽赃"几个血字。
"好个赵婕妤。"苏婉儿攥紧腰间的玉佩,那是母亲陈氏用陪嫁玉牌改的,此刻触手生温。
她想起方才李嬷嬷袖中的绢帕——赵婕妤最善用香粉做文章,上回德妃的鹦鹉暴毙,最后查到的便是她送的玫瑰露里掺了鹤顶红。
"不能等。"苏婉儿咬了咬唇,转身取了件月白襦裙换上。
高力士的值房在宣政殿东侧,她熟门熟路绕开巡夜的宦官,到门口时,窗纸上映着摇晃的烛影。
"县君?"守门的小太监刚要通报,门内传来高力士略带沙哑的笑:"让她进来。"
值房里飘着陈年老茶的香气。
高力士正伏案整理奏疏,见她进来,放下狼毫:"这么晚来,可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