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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救风尘 壹（第1页）

苏州城的七月，烈日炙烤着青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燥热与不安。城东贫民窟里，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围着一口几近干涸的井，用破木桶费力地捞着底下浑浊的泥水。而在城西的江南织造局内，却是一片笙歌燕舞的景象。

&0t;汪小姐，这是上个月的账册。&0t;织造局管事李德全弓着腰，将一摞装帧考究的账本轻轻放在黄花梨木案几上。

汪璒微微颔，纤长的手指翻开第一页。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素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今年二十有三，眉目如画却总带着几分疏离，一袭湖蓝色罗裙衬得肌肤如雪，间只簪一支银钗，素净得与织造局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

&0t;李管事，上月进贡给宫里的云锦只有三十匹？&0t;汪璒指尖停在某一页，声音不疾不徐。

李德全额上渗出细密汗珠：&0t;回小姐的话，今年蚕丝收成不好&0t;

&0t;是吗？&0t;汪璒抬眼，一双杏眸清澈见底，&0t;可我查过去年同期的记录，蚕茧收购量比今年还少两成，却织出了五十匹。&0t;

李德全身子一颤，正欲辩解，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0t;璒妹妹又在查账？&0t;汪勋乐摇着折扇踏入厅内，一身锦袍华贵非常，&0t;这些琐事交给下人便是，何必亲力亲为？&0t;

汪璒合上账本，唇角微扬：&0t;堂兄说笑了。父亲既将江南三州的账目交给我核对，璒儿岂敢怠慢？&0t;

汪勋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换上笑脸：&0t;今晚醉仙楼有花魁大选，苏州城有头有脸的都会到场。妹妹不妨也去散散心？&0t;

&0t;我对这些没兴趣。&0t;汪璒淡淡道。

&0t;听说新任巡抚大人也会微服出席。&0t;汪勋乐压低声音，&0t;妹妹不是一直想查清去年那批失踪的官银吗？&0t;

汪璒指尖一顿，抬眼看向堂兄。汪勋乐笑容意味深长，折扇轻摇间，一股龙涎香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散。

黄昏时分，一个俊秀的&0t;少年公子&0t;出现在醉仙楼后门。汪璒换了一身靛青色男装，将长束起，腰间挂着一块上等玉佩——这是她偶尔出门查案时的装束。

&0t;这位公子面生啊。&0t;守门的龟公眯眼打量。

汪璒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0t;听闻贵楼花魁才貌双全，特来见识。&0t;

龟公掂了掂银子，立刻堆起笑脸：&0t;公子里面请！今日路大家有新词唱，保准您不虚此行！&0t;

醉仙楼内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汪璒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目光扫过满座宾客。果然，她在二楼雅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苏州知府赵大人、盐运使周大人，还有她的堂兄汪勋乐，正与一个陌生男子低声交谈。

&0t;下面有请路杊路大家为新任花魁柳如烟赋诗一！&0t;老鸨尖细的声音响起。

一个身着素白长衫的男子缓步走上台。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清俊却带着几分憔悴，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汪璒注意到他行走时右腿微跛，手腕上还有几道淡疤。

&0t;路某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0t;路杊声音清冷，向众人拱手。

二楼雅间传来一声冷哼：&0t;一个妓院养的玩意儿，也敢端架子？&0t;

汪璒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腰间玉带显示其官身。

老鸨慌忙打圆场：&0t;刘大人息怒！路大家这就作诗，这就作&0t;

路杊站在原地没动，眼中闪过一丝讥诮：&0t;不知刘大人想听什么题材？歌功颂德还是粉饰太平？&0t;

满座哗然。那刘大人拍案而起：&0t;反了天了！来人，给我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奴！&0t;

两个彪形大汉立刻冲上台，粗暴地扯开路杊的衣襟，将他拖到院中一棵梨树下绑起。鞭子破空声响起，路杊白皙的后背上立刻浮现一道血痕。

&0t;给我打！打到他肯写为止！&0t;刘大人狞笑着走下楼梯，满座宾客无人敢言。

汪璒本不欲多事，可当第三鞭落下时，路杊突然抬头，目光恰好与她相遇。那双眼睛里的倔强与不屈像一把刀，直刺入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那个雨夜，她失足落水，是一个路过的少年毫不犹豫跳入河中救了她。那少年将她送上岸后悄然离去，只留下一双同样明亮的眼睛

&0t;住手！&0t;汪璒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站了起来，&0t;这位公子我包了。&0t;

刘大人斜眼打量她：&0t;哪家的小娃娃，敢管本官的事？&0t;

汪璒摘下腰间玉佩拍在桌上：&0t;江南汪家，够不够管？&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