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北坡的温泉腾起一层硫磺味的白雾,像一锅煮沸的酸汤。陈青山蹲在最大的温泉眼边上,盯着水下若隐若现的青铜门。七个锁孔排列得跟北斗七星似的,中间那个锁孔的形状,跟他手里这把刻着"第二门"的青铜钥匙严丝合缝。
"这水看着浅,实际深着呢。"那日苏折了根桦树枝往水里探,"少说有三丈深。"
陈青山脱了羊皮袄,从腰间解下一根麻绳系在岸边石头上:"我下去试试。"
"等等!"那日苏突然拽住他,"你看水底那些反光。"
温泉眼底部除了青铜门,还散落着许多金属碎片。这会儿太阳西斜,光线正好照在水底,那些碎片反射的光点居然在水面投出一个模糊的图案——是镇山印的变体,但多出一个倒置的三角。
"有人改过封印。"陈青山眉头拧成疙瘩,"倒三角是破阵的标记。"
他话音刚落,水面突然咕嘟咕嘟冒起泡来。那些金属碎片像被磁铁吸着似的,哗啦啦全往青铜门上贴。眨眼的功夫,七个锁孔就被堵死了六个,只剩下中间那个还敞着。
"有人在控制阵法!"那日苏指着远处山坡,"你看那棵树!"
远处山坡的半山腰有一棵歪脖子松树,树梢上挂着一个红布条。这会儿无风自动,摆得跟招魂幡似的。陈青山眯着眼细看,树底下猫着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一个反光的物件——像是铜镜。
"是参帮的暗桩。"陈青山系紧裤脚,"你盯着那人,我下水。"
温泉水比想象的还烫。陈青山憋着气往下潜,眼睛被硫磺味熏得生疼。靠近青铜门时,那些金属碎片突然颤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共鸣声。他握紧青铜钥匙,瞄准中间的锁孔插去——
钥匙尖刚碰到锁眼,整个温泉突然剧烈翻腾!一股暗流从水底涌上来,直接把他掀了一个跟头。混乱中他看见青铜门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铭文,最醒目的是中间的一行字:"七钥缺一,擅启者殁。"
肺里的空气快耗尽时。陈青山挣扎着往上游,突然脚踝一紧——水底下伸出一条锁链,锈迹斑斑的链子上挂满了铜钱!铜钱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竟然像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陈家。。。血。。。钥匙。。。"
那日苏在岸上看见水面冒出一串气泡,立刻把麻绳往腰上一缠就要下水。这时山坡上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那棵歪脖子松竟然拦腰折断,树底下的人影连滚带爬往这边冲来!
"老吴头?"那日苏愣住了。冲过来的竟是林场那个守林人,只是这会儿他跑得比小伙子还利索,手里哪是什么铜镜,分明是半块青铜罗盘。
老吴头二话不说就往水里跳。温泉水刚没到他胸口,突然像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陈青山趁机挣脱锁链,被老吴头一把拽上岸,咳嗽的声音跟个破风箱似的。
"不要命了?"老吴头劈头就骂,"七棺阵没破全就敢动青铜门?"
陈青山摊开手掌,那把青铜钥匙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是吸饱了血:"您老不是被。。。"
"被铜钱会抓了?"老吴头冷笑,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里纹着一个残缺的镇山印,"我守林三十年,等的就是今天。"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裹着六枚铜钱。每枚铜钱中间都镶着一块不同的矿石,在夕阳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六十年了,该做个了断了。"老吴头把铜钱按在陈青山掌心,"你爷当年留的后手。"
铜钱入手的瞬间,陈青山手背上的红斑全部消退。那些星状斑点化作细流,顺着血管涌向心脏,最后在胸口凝成一个北斗图案。与此同时,水底的青铜门发出沉闷的轰鸣,堵住锁孔的金属碎片簌簌掉落。
"现在可以开门了。"老吴头摸出旱烟袋点上,"但想清楚,门后关着的可不光是周玄通。"
那日苏这时突然指向天空:"月亮!"
才下午四点多,一弯血月却已经悬在天边。更诡异的是,月亮表面浮现出蜂窝状的阴影,跟两江口那块活碑上的孔洞一模一样。
老吴头吐出一口烟圈:"矿妖要醒了。"
陈青山把六枚铜钱串成项链挂在那日苏的脖子上:"你在岸上守着。如果月亮变黑。。。"
"没有如果。"那日苏打断他,从靴筒抽出来一把猎刀,"我跟你一起下去。"
这次下水要顺利得多。青铜门上的铭文已经全部亮起,七个锁孔清晰可见。陈青山将青铜钥匙插入中间的锁孔,另外六个锁孔立刻开始吸水,形成小小的漩涡。
"铜钱!"他在水中喊,声音被水流扭曲得怪异。
那日苏立刻摘下脖子上串着的六枚铜钱,分别塞进六个漩涡。铜钱入孔的刹那,整个天池的水都震动了一下。青铜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里面涌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黑雾!
陈青山拽着那日苏急退,黑雾却像活物般追来。眼看就要被缠上,老吴头突然从岸边抛来一个陶罐。罐子在水面炸开,里面的雄黄粉与黑雾相撞,爆出团团绿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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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老吴头在岸上吼,"趁矿妖还没完全醒!"
青铜门后的空间出乎意料的干燥。陈青山喘着粗气打量四周,这里像个巨大的矿洞,洞壁上嵌满蜂窝状的矿石结晶。正中央是一个青铜祭坛,坛上摆着七盏油灯,灯焰竟然是诡异的青白色。
"这是。。。"那日苏突然捂住嘴。祭坛后面跪着一个人,看背影像是。。。
"祖父?"陈青山的声音发颤。那人缓缓转身,露出的却是周玄通的脸!只是这张脸一半是血肉,一半已经矿化成青铜质地。
"青山啊。。。"周玄通的声音忽远忽近,"你爷没告诉你吗?镇山人真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