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长白山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早。
陈青山站在老金沟的废墟上,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凝成霜花。他摩挲着胸口的伤疤——镇山钉留下的"陈"字烙印已经结痂,摸上去像块嵌进皮肉里的碎玉。
"这雪不对劲。"孙二瘸子拄着新削的柺棍,仰头望天,"才九月就下这么密,怕是要出白毛风。"
那日苏蹲在雪地里,指尖轻触地面。她新生的右手掌心,"山"字烙印泛着淡淡的青光:"龙脉在翻腾。。。。。。铜傀虽然散了,但它留下的引子还在起作用。。。。。。"
陈青山从怀里掏出那半截镇山镯。镯子内壁的刻字在雪光中清晰可见:"昆仑有玉,可镇铜精;长白有髓,可续人命。"
"玉髓相融,必遭天谴。。。。。。"他轻声念完最后一句,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老炮头警觉地端起猎枪:"有人来了。"
雪幕中渐渐显出个人影——是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穿着靛蓝棉袍,须发皆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戴着一只翡翠扳指,在雪地里泛着幽幽绿光。
"好重的铜腥气。"老者在十步外站定,鼻子抽动两下,"你们刚宰了头大铜兽?"
孙二瘸子眯起眼睛:"阁下是。。。。。。"
"采药的。"老者拍拍药箱,"长白山里找一棵五百年以上的老参王。"
陈青山注意到老者的翡翠扳指上刻着个"参"字,与那日苏掌心的"山"字纹路如出一辙。他不动声色地挡在那日苏前面:"这季节进山采参?"
老者呵呵一笑,从药箱里掏出个油纸包:"先治伤吧。那姑娘掌心的烙印,再过一个时辰就该疼得打滚了。"
油纸包里是三片人参切片,断面纹路竟组成个盘坐的小人形状。孙二瘸子倒吸一口凉气:"人形参!"
那日苏接过参片含在舌下,掌心的青光立刻暗淡几分。老者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你们可知道,铜傀为什么要引两山龙脉相接?"
雪突然下得更密了。老者的声音在风雪中忽远忽近:"因为昆仑山的玉魄,和长白山的髓精,合在一起就是不死药的引子。。。。。。"
陈青山猛地想起青铜巨人临死前的话:"昆仑有玉,可镇铜精;长白有髓,可续人命。"
"您到底是。。。。。。"他刚要追问,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钟声。
"咚——"
钟声像是从地底传来的,震得雪粒簌簌跳动。老者脸色骤变,翡翠扳指"啪"地裂开一道缝:"这么快就来了?"
"什么来了?"老炮头紧张地环顾四周。
老者飞快地收拾药箱:"铜钟响,雪尸醒。你们最好在天黑前赶到二道白河,找个门窗贴符的旅馆住下。"他顿了顿,"要是看见穿红袄的小孩在雪地里玩,千万别搭话!"
说完,他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幕中。孙二瘸子想追,却被陈青山拦住:"你看他脚印。"
众人低头看去——雪地上只有一行浅浅的痕迹,每个脚印中心都有个小孔,像是被什么尖细的东西扎出来的。
"参须脚。。。。。。"孙二瘸子喃喃道,"妈呀,这是成了精的老山参呐!"
二道白河比想象中的热闹。
虽然大雪封山,但镇上旅店居然爆满。陈青山一行人连问三家,才在街尾找到一间挂着"聚仙居"破匾的老店。
店老板是一个独眼老汉,见他们进门就嚷嚷:"客满啦!去别处。。。。。。"话没说完,突然盯着那日苏的右手,"等等,姑娘手心的烙印给我瞧瞧。"
那日苏迟疑地摊开手掌。独眼老汉凑近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后厨有间柴房,你们凑合住吧。记住,夜里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柴房阴冷潮湿,但总比露宿强。安顿下来后,陈青山发现墙角堆着几口破箱子,箱板上用朱砂画着镇尸符。
"老板懂行啊。"孙二瘸子摸了摸符咒,"画得比我的还正宗。"
晚饭是老板娘送来的——一盆酸菜炖粉条,里面飘着几片肥肉。陈青山刚吃两口,就听见前院传来嘈杂声。
"又来了个寻死的!"老板娘撇嘴道,"这大雪天非要进山,不是找死是什么?"
陈青山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堂屋里站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正给老板递名片。借着油灯光,他看清名片上印着"东亚矿业株式会社"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