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照片,是母亲第一结婚纪念日拍的。
背景是一棵开得正盛的梧桐树,新娘笑得眼睛弯弯,手挽着身边那个年轻男人——他的西装有点皱,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得意。
那时,她怀着米悦。
很快,这张照片被撕成了两半。
是母亲亲手撕的——
就在离婚那天,撕完还冷冷地说了一句:“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他。”
那之后,照片就一直夹在一本旧杂志里,从没被碰过。
直到今晚。
米悦走进客厅的时候,母亲正坐在茶几前,拿着镊子和修复胶,像在做某种仪式。
“你干嘛突然补它?”
米悦没走近,只是站着问。
母亲头也没抬,只淡淡说:“突然想起来,你小时候老问我,爸是不是也笑过。”
她停顿了一下,“那就给你补一张笑着的记忆。”
米悦没说话。
她记得那张照片。
小时候偷偷翻到过——
照片裂成两半,却都没丢。
母亲把一半塞在抽屉,另一半锁进了柜子。
那时她还不懂,为什么两个人曾那么亲密,最后连合一张照片的资格都没有。
“妈,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她低声说。
母亲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却轻了点:“我讨厌他不代表我没信过他。”
“当初拍这张照的时候,他说‘我们以后每年拍一张’,结果只拍了这一张,就拍没了。”
她把两半照片对齐,胶水轻轻一抹。
“所以我不是补照片。”
“我是在告诉你——照片会裂,话会变,人也会走。”
“但那不代表,开始时的笑是假的。”
那一刻,米悦沉默了。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母亲不是在缝合过去。
她是在提醒未来——婚姻不是不能信,而是要知道它会碎。
——
天台的风吹得有点凉。
米悦坐在栏杆旁的地砖上,手里拿着刚从便利店拿来的西瓜棒冰,一口没吃。
周墨跑完步,还在喘。他单手撑着膝盖站着,另一只手拿着那罐刚从自动贩卖机取出来的运动饮料。
“你不吃?”他问。
米悦没回,只是望着眼前那片连夜色都显得遥远的城市灯火,忽然冒出一句:
“你说,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不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