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飘零走了,走得义无反顾。
走的时候,素问只来得及说一句“珍重”,那个男人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义无反顾地走了,徒留新的女皇在石椅上遥望男人消失的方向。
素问没有过多的悲戚,她同样明白任飘零走的果决只是为了早一日相伴,所以离开的距离又何尝不是重逢的沙漏呢?
许阳目送任飘零逐渐远去,再看向石椅上的素问,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胸中郁闷,抓着火炜的手却不自觉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长河、幽泉和青冥三人对此却并不关心,反而围着庄妙可和裴栀看个不停。直到裴栀断断续续叫出三个人的名字,他们才终于明白,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
只是,岁月匆匆,他们已经分隔了太久,再回首却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若说唯一不曾改变的,便是他们对神明的憎恶似乎从未消散。
关于那个曾经带领他们征伐星空、讨伐神明的男人,裴栀知道的似乎也不比长河三人多,只记得那个男人护住了自己最后一丝真灵投胎转世,世世代代的觉醒,便是人皇旁边的持刀人。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就连裴栀都想不明白,直到裴栀识海中的禁制被彻底激活,她才算明白了那个男人布局千万年的深意。
如果说得再形象一些,所谓光鲜亮丽的人皇不知犯下了什么错误,以至于那个布局深远的男人早有所安排,所以裴栀的持刀人就是最后制衡人皇的手段,不可逆。
所以当许阳体内的那座孤峰骤然浮现的时候,早已见识过的长河三人自是心里有所准备,可裴栀却不可避免、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许念!
裴栀嘴里喃喃着,努力低着头抓着自己的头发,记忆力缺失的碎片终于补全,她终于回想起了曾经带领他们一路走来的那个男人的名字,曾经一剑天下四分的男人的名字。
几乎同时,庄妙可的脸色忽然变得酡红,仿若醉酒一般,整个人忽然向后软绵绵倒了下去。
火炜一把搀扶住庄妙可,神色焦急地望着许阳。一路走来,对于这个和自己从开始走到现在的女子,火炜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朋友。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太多曾经的过往,一时难以承受接纳这许多的信息,出于机体的自我保护才忽然晕厥的,不用太过担心。”
再次抬起头,裴栀看着倒地昏迷的庄妙可,神色复杂。那是另一个自己,但她就是她,而自己也只是自己。
只是……
裴栀的目光扫过许阳头顶静静悬浮的黑色山峰,再次看向长河、青冥和幽泉,最后目光回到了许阳身上。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乘着镇魂鼎逆流而上的那一刻,时间长河中尘封的历史再次重写,却不能做出任何改变。
“没错,星落和扶风都已经陨落了,神魂俱灭。”许阳平静地开口道,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字字诛心。
裴栀的脸色忽地苍白了几分,哪怕几经转世轮回的她骤然再次听见熟悉的名字,依旧能感觉到锥心的痛。
许阳却并未停歇,依旧冷冷继续开口讲述着,一柄重新复苏重铸的断剑出现在手中:“孤峰也陨落了,最后的他便化身这座孤峰,镇守者星空古路最后的入口。”
刚刚苏醒的庄妙可同样脸色苍白得可怕,甚至有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鲜红的血衬着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愈发触目惊心。
可庄妙可却出奇的顽强,没有再次昏厥,甚至扶着火炜的手顽强地站了起来,双眼猩红地望着许阳。
“不幸中的万幸,孤峰,那个名为许念的强者有血脉传承了下来,他的后人同样姓许,言午许,也是许阳的许。”
仿佛是在讲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许阳的语调出奇的平静,只是众人却没来由地察觉到了一阵阵寒意迅速在空气中蔓延,仿佛仇恨从未因为时间的消逝而消失。
“所以,有人镇守星空,有人人间行走。而我将要踏遍这三寸人间。”
太阳缓缓升起,和煦的阳光终于毫不吝啬地将一束光明投进了大殿。
许阳望了眼大殿深处石椅上弱柳扶风一般的柔弱女子,终于收回了目光扫视了一眼身后众人,再回头望向西方——西极之地,神明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