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哥,我只是想帮助王家庄,我真不是故意的。‘’赵庆海边说边扇自己的耳光。
李阳气的浑身发抖,‘’你这是好心办坏事!‘’为了帮乡亲们就不顾咱们厂的名声和利益了?‘’周晓东在一旁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这烂摊子。‘’李阳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咱们先和大连超市那边再沟通沟通,看看能不能减少点赔偿金额。另外,赶紧重新生产一批合格的烤鸭,挽回咱们厂的声誉。‘’赵庆海跪在地上,满脸愧疚,‘’阳哥,我一定全力弥补我的过错。‘’李阳看着他,‘’行,你也别跪着了,想想办法,明天去果园开会。
暮色将果园染成青灰色时,李阳攥着皱巴巴的赔偿协议回到家。大连超市的276万元赔款通知像一柄生锈的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刮蹭。推开斑驳的木门,灶堂里跳跃的火光映出炕上那道佝偻的身影,是母亲李玉洁正戴着老花眼镜看电视,银白的发丝在光晕里轻轻颤动。
他喉咙突然发紧,手提包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跌跌撞撞扑到炕边,颤抖的双手紧紧扣住母亲布满老茧的手,滚烫的泪砸在母亲的手背:‘’妈,你怎么来了?‘’李玉杰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摩挲着儿子的手背,眼角笑出细密的褶子,声音里盈满欢喜:‘’帮咱家犁完地,秀梅就开车载我来住几天。‘’暖黄的灯光映在老人脸上,那么温柔的笑意,仿佛能抚平所有的疲惫与伤痕。
李阳强忍着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妈,您来了就好。”可那赔偿协议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的笑容有些僵硬。李玉洁似乎察觉到儿子的异样,关切地问:“阳阳,咋啦?是不是遇到啥难事了?”李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母亲,他深吸一口气,将赔偿的事说了出来。李玉洁听后,沉默片刻,随后拍了拍李阳的手,轻声说:“儿啊,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咱不能被这点困难打倒。这钱啊,咱慢慢想办法。”李阳望着母亲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力量,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妈,我不会放弃的。‘’
‘’李阳,你说咱向大连超市赔钱?‘’正在厨房忙着给李阳做饭的王秀梅,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赶忙跑过来问个究竟。
‘’秀梅姐,你看。‘’李阳把那张皱巴巴的赔偿协议递给了王秀梅。
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王秀梅攥着赔偿通知书的手指骤然发白,油墨印着的‘’二百七十六万元‘’在她眼前扭曲成密密麻麻的蚂蚁。她踉跄着扶住桌沿,膝盖像被抽走骨头般发软,喉咙里堵着滚烫的腥甜,连声音都碎成了籁籁的沙砾:‘’完了……全完了……。‘’
李阳冲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妻子,掌心贴着她冰凉的脊背,感受到她急促又压抑的颤抖,‘’秀梅姐,秀梅姐你听我说。‘’他把妻子的头按在肩上,下巴蹭着她凌乱的发丝,‘’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咱们一起想办法。当年咱们白手起家搭鸭棚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扛过去。‘’租粝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着受了惊的幼兽,‘’你先别慌,身体垮了才是真完了。‘’夫妻俩一夜未眠。
晨雾刺破云层时,果园里的苹果树还挂着露水,三十多位骨干成员已聚集在食堂里,李阳捏着话筒的手沁出薄汗,王秀梅攥着皱巴巴的赔款单,将赵庆海违规掺货的经过缓缓道来。人群瞬间炸开锅,质检员老张猛地拍案而起:‘’我说最近抽检数据不对劲儿!这不是把咱们往绝路上推嘛?‘’会计小王颤抖地翻动账本儿,嘴里喃喃念叨:‘’完了完了,流动资金根本撑不住了。‘’
李阳望着众人交头接耳却无一人站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王秀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潮红,她强撑着安抚道:‘’大家再想想办法,咱们总能渡过难关的。‘’话音未落,电话在寂静突兀响起。
‘’李阳,我是徐丹。‘’听筒里交来压抑的哽咽,‘’超市说我验收失职,今早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电流声滋滋作响,像无数只细小的针在耳膜跳动。王秀梅的茶杯‘’当啷‘’坠地,茶水在青砖地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众人僵在原地,只有远处的鸭棚传来鸭子的‘’嘎嘎‘’声,混着热浪将绝望一寸一寸压实。
技术员老周摘下眼镜擦拭镜片,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徐经理当初帮咱们打开大连市场,还特意放宽了品控……‘’话没说完就被叹息声淹没。王秀梅突然蹲下身,双手捂住脸剧烈颤抖,指缝间渗出的泪水滴在裤角上。李阳喉间腥甜翻涌,却只能机械的重复:‘’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人群像被抽走魂魄的木偶,有的茫然望着远山,有的无意识的仰头望着天花板,那封赔偿通知书在长桌上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宛若催命的符咒。不知过了多久,李树良突然站了起来,‘’阳哥,秀梅姐,明天我去大连找超市老板,看看能不能只交客诉费,违约金和商誉补偿能不能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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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凝滞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李树良的话音刚落,钢笔件在会议记录本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李阳指尖的烟蒂明明灭灭,王秀梅攥着计算器的直接泛白,二十几个骨干成员面面相觑员,眼神里浮动着不敢置信的疑惑。
‘’树良,你说要单交客诉费?‘’李阳终于碾灭烟头,金属烟灰缸被磕得咚咚作响,‘’这次的违约金可是两百七十六万啊。‘’他的话音未落,后排座突然响起嗤笑,‘’怕是被这两百多万吓傻了吧,现在说这种胡话!‘’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漫过逼仄的会议室。
李树良垂在裤缝两侧的手微微发抖,额角青筋随着心跳突突跳动。他正要开口,会计王娟突然‘’啪‘’的合上账本,清框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镜片后晶亮的眼睛,‘’李阳,秀梅姐,你们还记得那年七月份往大连送葡萄吗?在路上……‘’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那是去年七月的清晨,热浪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还未出门,衣衫被闷出薄汗。树叶蔫头耷脑,纹丝不动,连蝉鸣都未起,空气凝滞的像块厚重的幕布,闷得人透不过气。李树良和王娟开着满载葡萄的冷链车,在沈大高速公路上,王娟突然瞥见后视镜里不对劲,后面一辆小轿车打着双闪,歪歪扭扭的朝他们冲来。
‘’快刹车!‘’王娟几乎是尖叫着抓住扶手,货车司机宋海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厢里的葡萄箱应声倾倒。两人惊魂未定,就看见那辆小轿车擦着货车的车身斜斜停住。驾驶座上的年轻人脸色熬白,嘴角还渗着血。
‘’是中暑了!‘’王娟透过车窗看见年轻人半睁半闭的眼睛,仪表盘上空调出风口大开却没有制冷,迅速从车上拿出矿泉水,拧开瓶盖,喂有年轻人的嘴边,从后面货车下来的李树良赶忙跑进了一家超市拨打了120,都在车后二百米处摆好了三角警示牌儿。
救护车赶到时,年轻人已经恢复意识,医护人员检查后说再晚几分钟就有危险了。原来这位小伙叫郑军,是大连超市老板的儿子。
‘’在回来的路上郑军的小轿车又爆胎了,我们又帮他换了备胎。‘’王娟推了推眼镜,声音不自觉提高,‘’那天晚上非得拉着树良去喝酒,结果我们还在他家住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