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化不开的浓墨,将天际浸染得愈发深沉。城郊那座破庙在夜幕笼罩下,恰似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默中透着危险的气息。夜风呼啸着灌进空洞的门框,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庙宇历经的无数沧桑与寂寥。
王云盘坐在积满灰尘的蒲团上,周身看似平静地闭目调息,实则已将五感提升到极致,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敏锐地捕捉着周遭的每一丝动静。三十丈外枯枝断裂的细微脆响,二十丈外衣袂摩擦的窸窣之声,甚至十丈外刻意压低的呼吸节奏,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在脑海中勾勒出潜在威胁的轮廓。
“七个。。。不,八个。”王云在心底默默数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他俯身轻轻拍了拍赤霄的头顶,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与戏谑:“看来今晚有客人拜访。”赤霄似通人性,低沉地嘶吼一声,周身雪白的毛发瞬间竖起,庞大的身躯紧绷,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刹那间,八道黑影破窗而入,动作如鬼魅般迅疾。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照在他们手中泛着诡异绿光的弯刀上——正是海沙帮令人闻风丧胆的“碧鳞毒”,此刀见血封喉,寒意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赤霄率先发动攻击,怒吼声震破夜空,宛如一道白色闪电扑向离它最近的两人。它庞大的身躯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利爪挥舞间,带起呼啸风声,空气仿佛都被撕裂。与此同时,王云身形一晃,云斩手刀瞬间贯满真气,在夜色中宛如燃烧的赤色火焰,夺目而炽热。手刀与毒刀相撞,爆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刀刃相接处火星四溅,瞬间崩出缺口!
“先天二品?!”缺耳香主满脸惊骇,踉跄着连连后退,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半年前,他才刚踏入后天八品,而眼前少年的实力竟如此恐怖!
王云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右手并指如剑,云斩之术横劈向对方咽喉,这凌厉的攻势,足以洞穿任何横练功夫的防御。缺耳香主慌忙举刀格挡,却不料王云突然变招,指尖下沉三寸,精准无比地击中他胸前膻中穴。缺耳香主闷哼一声,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
“第一个。”王云轻声计数,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日常琐事。
剩余杀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很快被凶狠取代。他们同时掷出淬毒暗器,一时间,破空声四起,密密麻麻的暗器如雨点般袭来。王云足踏云影步,身形飘忽如鬼魅,在刀光剑影与暗器之间穿梭自如。他的每一指都精准无比,点中一人死穴,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尽显高手风范。
当第七个杀手倒下时,最后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王云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唐门暴雨梨花针!千钧一发之际,赤霄如同一道白色闪电扑来,一口咬住那人手腕。竹筒落地,数百根毒针激射而出,在月光下如银色雨丝般四散飞溅。赤霄顺势一口咬断那人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多谢了,伙计。”王云感激地揉了揉赤霄的脑袋,随后走向唯一还能说话的缺耳香主。他认出此人正是那日在法源寺见过的海沙帮成员,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霜,沉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跟唐门有什么关系?”
缺耳香主却狞笑起来,眼中满是疯狂:“小子,你得罪的人太多了!李。。。”话未说完,他突然口吐黑血,身体剧烈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竟是提前服下剧毒,宁死也不愿吐露幕后主使。
王云眉头紧皱,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尸体,发现每个人后颈都有相同的刺青:九瓣莲花中盘着一条小蛇。这个标记让他想起韦瑛曾提过的江湖轶事:“九莲蛇印现,江湖风波起。。。”他心中暗自警惕,看来这背后牵扯的势力远比想象中复杂。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王云迅速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赤霄咬住他的衣袖轻轻扯了扯,兽瞳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长江入海口,也是去往岭南的必经之路。
“你说得对。”王云翻身上马,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该去会会这位‘李…是指李帮主吗?’。不管了,既然找到我头上,我也只能应战了。”
晨雾弥漫,宛如一层轻纱笼罩大地。一骑白马载着青衫少年疾驰而去,赤霄四足生风紧随其后。
晨雾中的官道蜿蜒如蛇,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昨夜破庙一战的情景在王云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些杀手后颈的九瓣莲花刺青挥之不去。更令他在意的是缺耳香主临死前吐出的那个“李”字——莫非是海沙帮帮主姓李?又或者另有其人?按理说,海沙帮这样的小帮派,不该为法源寺之事贸然找他报仇,况且自己当时不过是个旁观者。难道是唐方?武举比试上,自己确实将他得罪透顶,他怀恨在心想报仇也说得通。
正思索间,“嘶——”赤霄突然人立而起,长嘶一声,猛地刹住脚步,颈毛全部炸立起来。
王云勒马停驻,目光警惕地望去,只见前方官道中央横着一棵新断的槐树。树桩切口平整如镜,显然是被锋利的利刃所斩断。他蓄满手刀,真气悄然流转至双目,视野顿时清晰数倍——两侧灌木丛中,至少埋伏着二十道气息。
“朋友,拦路劫道也要看对象。”王云声音清朗有力,在晨风中远远传开。
灌木丛中站起个疤脸汉子,肩扛九环大刀,刀环碰撞发出哗哗声响:“小子,留下钱财和那只灵兽,饶你不死!”
王云轻笑一声,这已是半月来第三拨觊觎赤霄的匪徒。他正要出手,忽听官道尽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如战鼓擂响。一队黑衣骑士疾驰而来,为首者面戴青铜鬼面,腰间悬着枚莲花形状的令牌,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疤脸汉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九莲教的巡查使!”匪徒们顿时作鸟兽散,慌不择路地逃窜。
王云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鬼面人。鬼面人在他面前勒马,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缝隙打量着他:“阁下是昨日打伤陈公子的人?”
“是又如何?”王云暗中运转真气,全身肌肉紧绷,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鬼面人却突然抛出一块玉牌。王云伸手接住,玉牌入手温润,正面雕着九瓣莲花,栩栩如生,背面是个篆体“李”字。还未等他发问,鬼面人便调转马头,扬尘而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我家主人请王公子岭南一叙。”
王云握着玉牌,心头巨震——原来,缺耳香主临死前的那个“李”字,指向的竟是九莲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