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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黑瞎子仰面躺在硬板床上,后脑勺枕着交叠的手,指间烟蒂积了寸长的灰,随意吐的烟圈懒散地上升,他看着屋顶莫名出神。
距离哑巴他们去长白已近一月,院里没了那丫头咋咋呼呼的动静,连窗台那盆绿萝都蔫了几分。
忽然想起那孩子临行前还不忘喊“瞎子记得浇水”的模样,嘴角无意识勾了勾。
“小妮子可别把天捅漏了……”他对着空屋子嘀咕一声,烟头摁灭在搪瓷缸里。
次日下了小雪,但屋里暖气开得足。
解语臣正对着一叠泛黄的图纸出神,紫檀木案上茶烟袅袅,却化不开他眉间愁意。
黑瞎子晃着长腿进来时,他头也没抬。
“稀客,怎么,终于闲不住了?”
“花儿爷倒是难得清闲。”黑瞎子大剌剌瘫在椅里,两条长腿搭着茶几边沿晃悠。
解语臣把茶盏推过去,落座,问,“微微从长沙带回来的东西,你怎么看?&bp;”
黑瞎子端起茶饮了口,双手一摊:“能怎么看?&bp;小丫头胆儿肥,把人气够呛。”
“肥得过火,”解语臣摇摇头轻笑,下一秒变得严肃,“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先看看这个。”他把面前的图纸递过去,原来那是一张复杂的宅院结构图。
“我后来派了人去善后,”解语臣继续道,“宅子表面平平无奇,内里却暗藏玄机,直到现在宅子里的机关都还是活的。”
上面勾画的痕迹布满图纸,“她避开了所有触发式机关,却知道用机关对付那些人,还清楚齐羽将重要资料存放的位置。”
他看着茶壶的水雾,声线沉下去,“她入行不过一年,先不说她没接触过齐家秘术,就算是你我,没人指点能毫发无损?”
“她带回来的那些资料,”黑瞎子忽然出声道,“应该是从地下室拿到的吧。”
这不难猜,毕竟谁家还没个地下室呢。
这么多年来,少不了眼睛盯着那里,却无人能窥其门径,本就说明了宅子不简单。
齐家人最擅长的就是奇门八算,搞点看不见的障眼法和机关那简直是再寻常不过。
可问题就在于此,十多年没人敢进的屋子,连汪家人都是因为她进去了才敢进。
“九门中能破齐家机关的人不超过一手。”解语臣握着钢笔,悬在图纸上方。
“除了已经过世的张大佛爷和齐八爷,活着的只剩你我,”他指尖重重叩在桌面上,“还有那至今下落不明的齐羽本人。”
“你该不会是想说……”黑瞎子捻着指腹的茶杯托,墨镜后的眼神幽深几分。
“咱们这行里,最怕的就是巧合,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再荒谬,也是真相。”
解语臣起身走到窗前,语气悠悠。
“所以齐羽还活着。”黑瞎子直接给出推断,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解雨臣盯着黑瞎子看了许久,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你果然早就想到了。”
黑瞎子不置可否,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雾升腾间,表情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