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道,会宁关。
寒风如刀,吹过这座矗立在群山之间的古老关隘。会宁关扼守着通往兴庆府的咽喉要道,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然而此刻,这座本该威武雄壮的边关重镇,却笼罩在一片沉重的阴霾之中。
关城内的主帅府中,西夏翊卫将军察哥正背着手在堂中踱步,脸色阴沉如水。这位年近五旬的悍将虽然在连日的败退中显得有些疲惫,但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中,仍然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大将军,末将又清点了一遍兵力。"副将嵬名阿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沮丧,"从青石峡至此,能战之兵还有一万一千八百人。铁鹞子。。。"他咽了咽口水,"铁鹞子只剩八百骑了。"
一万一千八百人!察哥的脸色更加难看。想当初青石峡决战前,他麾下可是有整整四万两千精锐啊!如今却。。。
"都是那些该死的妖器!"察哥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若不是宋人有那些会爆炸的邪术,老子岂会败得如此之惨?!"
军师拽离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将军,那刘法手中的利器确实诡异得很。特别是那个能看得极远的铁筒,简直如有神助。。。"
"什么神助?!"察哥怒道,"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真刀真枪地干,老子的铁鹞子何曾怕过谁?可惜。。。"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可惜中了那些妖人的诡计!"
正在这时,嵬名阿埋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说道:"大将军,说起来,当初李仁爱那老匹夫在朝堂上,不是一直劝说国主要与宋人议和吗?还说什么宋朝已非昔日之宋,万不可轻敌。。。"
"住口!"察哥厉声喝道,"提那个胆小如鼠的老匹夫做什么?!"
他想起了当初在朝堂上的那些争论,心中的怒火更盛:"李仁爱那厮,满口都是什么两国相争,百姓遭殃、和则两利,战则俱伤的废话!简直就是个被宋人吓破了胆的软骨头!"
拽离试探性地说道:"可是大将军,现在看来,李仁爱当初的话。。。"
"当初的话怎么了?"察哥冷笑一声,"难道因为宋人有几件妖器,就证明那老匹夫说得对了?笑话!我大夏男儿,岂能向敌人摇尾乞怜?"
他在堂中来回踱步,越说越激动:"李仁爱那种人,就是典型的主和派软骨头!见到敌人就想着投降求和,哪里还有半点血性?若是人人都像他那样,我大夏早就亡国了!"
嵬名阿埋不敢再提李仁爱,转而问道:"大将军,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刘法的紧逼?"
察哥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刘法那老狐狸以为困住了老子,殊不知老子正在等待时机!他的那些妖器虽然厉害,但也不是用不完的。等他的掌心雷用光了,看老子如何收拾他!"
"可是大将军,"拽离忧虑地说道,"我军粮草已经不多,再这样耗下去。。。"
"耗就耗!"察哥一挥手,"老子就不信,刘法能一直这样耗下去!他的兵力也有损失,他的粮草也要消耗!看最后谁耗得过谁!"
正在此时,关门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兴庆府八百里加急——!"一骑快马冲进关内,马上的信使浑身血污,战马口吐白沫,显然是拼了命赶来的。
察哥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能用八百里加急的,必然是天大的事情!
信使翻身下马,双膝跪地,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封用黄绸包裹的紧急诏书:"启禀大将军!国主急诏!"
察哥一把夺过诏书,急忙拆开火漆封印。当他看清诏书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中的黄绸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会州。。。失守了。。。"察哥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深处,"野利遇乞。。。战死。"
"什么?!"嵬名阿埋和拽离同时惊叫出声。
会州啊!那可是西夏的东南门户,素有"铁壁"之称!而野利遇乞更是军中宿将,他怎么可能。。。
"还有。。。"察哥的声音越来越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灵州也失守了!李仁孝将军。。。殉国!宋帝赵桓。。。"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宋帝赵桓亲率大军,已兵临兴庆府城下!"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理防线。拽离瘫坐在椅子上,嵬名阿埋更是面如死灰。
灵州失守!那可是西夏的陪都,太祖皇帝的龙兴之地啊!
察哥继续读着诏书,每一个字都像利刃一样刺在他的心上:"朕深知爱卿勇冠三军,然京师危在旦夕,望爱卿速率大军回援,与朕共守社稷。若京师不保,则大夏倾覆矣!务望爱卿以国为重,星夜兼程,勿误军机!"
读完诏书,察哥把手中的黄绸狠狠摔在地上,仰天长啸:"赵桓小儿!赵桓小儿竟敢如此欺我!"
他想起了当初对那个年轻宋帝的轻蔑,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爆发:"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老子当初怎么就没看出他有这等手段?!"
"大将军,"嵬名阿埋颤声问道,"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察哥在原地转了几圈,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回援兴庆府?以目前这一万多残兵败将,如何与赵桓的数万大军抗衡?可如果不回援呢?国主就要死在宋军手中,西夏就要彻底灭亡!
"大将军,"拽离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当初听了李仁爱的劝告,与宋人议和,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你给老子闭嘴!"察哥怒目圆睁,指着拽离大骂,"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提那个软骨头?!李仁爱那种人,就是个被宋人吓破胆的懦夫!若是按他的话去做,我大夏早就成了宋人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