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昀沉吟道:“兄长既有此心,嵇某多谢了。只是既要做戏,须得真实些才不会被人察觉。”
“那是自然,嵇兄有什么想法?”
“我的意思是,先答应下来,但婚期不能草草而定,我曾对外讲过,阿芙不仅是自家小妹,还是奉了唐王圣旨的使臣,即便事前不请示唐王,私自成婚,也需挑选良辰吉日,风光大办。所以,婚期还要好好挑选,不可仓促举事,否则易引人怀疑。”
李师泰皱起眉头,“时间拖得越长,只怕会走漏风声。”
嵇昀数着指头,又是一阵心算,答道:“二月初九便是吉日,可以定为举事之期。”
李师泰想了想,二月初九恰是一个月以后,于是点点头:“我照此答复张格,让他禀告皇帝,就说你们已经答应了婚事,让宫中准备物什,大操大办。”
嵇昀抓住李师泰手腕,嘱咐道:“酒宴上的事,还需兄长小心筹备。”
李师泰颔首道:“嵇兄放心,既已定计,我到时候亲自安排心腹在船上接应。事不宜迟,某先行告辞。”说罢,告辞而出。
嵇昀望着他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野南浔也觉察不对,对嵇昀道:“这个家伙眼里透着邪气,他说的话怕是有诈。”
嵇昀将令牌放在桌上。
“不管怎样,这下总算有一个月的清净日子,咱们静观其变吧。”
蜀主听闻嵇昀三人答应了婚事,大喜不已,下令成都城内,无论官绅百姓,家家悬挂红绸,门插百花,准备二月初九,举行大婚典礼。
距离婚期不到三日,皇宫派人陆续送来锦缎珠翠、凤冠金器、仪仗车马,婚礼器物一用俱全,只是驿馆外的兵丁护卫只增不减,不见一丝松懈。来往官员对待嵇昀三人极尽逢迎,但仍如防盗一般不许他们离开驿馆半步。
时间来到二月初九,约定的大婚之日。
李师泰一早过府,告诉嵇昀自己已安排妥当,婚礼酒宴在龙舟上举行,李师泰安排了快船守在江边,待君臣们饮宴,无暇看顾时,使个金超脱壳之法,乘快船走水路出城。
“出城关时,若遇盘查,就将前番给你们的令牌拿出来,没人敢阻拦你们。”
“我和野南浔逃走不难,只是阿芙,到时她坐上主位,万众瞩目,如何能轻易脱身?”
“我已经设计好了,用一女子穿戴成新娘模样,盖上盖头,上龙舟之前就来个掉包。薛姑娘则被提前安置在一处画舫上,届时你们乘快船北上,顺势接上了她,一道出城去。”
“李兄考虑周全,费心费心。”
很快,皇宫里派来侍奉新娘的宫人就到了,薛芙被一群宫女伺候梳妆,只待夜幕降临,吉时出门。
锦江两岸张灯结彩,送亲队伍来到码头,李师泰身着吉服迎着,先请嵇昀与野南浔登上龙舟。
野南浔见与薛芙乘坐的喜轿渐远,开始有些担心。
“师父,万一到时候找不到阿芙怎么办?”
李师泰闻言,赶紧朝二人使个眼色,小声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妥当了。”
暮色渐沉,锦江之上流光溢彩。
此时的龙舟仿若一座浮动的琼楼玉宇,朱漆雕栏缠绕金丝,十二盏盘龙宫灯高悬檐角,烛火将鎏金的飞檐斗拱映得熠熠生辉。
龙舟顶层特设的喜帐内,假薛芙一袭云锦嫁衣绣满并蒂莲纹,绯红盖头下隐约可见珍珠流苏轻颤,而蜀王玄色吉服上的金线蟠龙昂首欲飞,两人并肩而坐,恍若天人。
鼓乐声骤起,二十四名乐伎执鎏金编钟、碧玉箜篌立于舟舷,《凤求凰》的曲调如珠落玉盘,与两岸百姓的欢呼遥相呼应。甲板上,朝臣们的乌纱帽与玉佩交错晃动,琉璃盏中盛满琥珀色的剑南春,频频举向龙舟高处。当“一愿琴瑟永谐,二愿岁岁安康”的祝酒词响起时,两岸千盏莲花灯同时入水,河面霎时浮起一片流霞,与舟上的宫灯、远处的万家灯火连成璀璨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