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的脚步声在回廊里渐行渐远,张飞望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囔:“嘿~二哥如今这性子怎比俺还急!”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他伸手扶住桌案,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
杨再兴急忙上前搀扶,却被张飞一把推开:“别跟个小媳妇似的!”他抓起案上的羊皮地图随意卷了卷,“你且与俺说说你这两房新夫人。尤其是那影儿,究竟是何来头?竟能制住你这混小子?”
“三叔说笑了。”杨再兴难得露出几分赧然,“影儿本是……太后身边的女官。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性子自然也是蛮横得紧。至于雯儿……当年在徐州时,三叔早已见过,我便不再赘述了!”
“好!好!好!”张飞连拍大腿,震得案上的竹简哗哗作响,“你小子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既有宓儿这般持家的贤内助,又有能上阵的女将军……”
说到此处,他忽然压低声音,神色狡黠:“不过依俺看,最厉害的……还是能让你这铁打的汉子收了性子的夫人。”
半个时辰后,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甲胄碰撞声。关羽阔步在前,身后张渊手持蛇矛,而吕雯一身玄色劲装,腰间狮蛮带束出利落身形。
张飞撑着桌案正欲起身,却被关羽快步上前伸手按住:“翼德,汝坐着便好!”
张飞闻言微微颔,转头看向吕雯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眼前女子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虎牢关前横戟立马的吕布影子。
“张……三叔”,她改口时舌尖抵住上颚,将未出口的“将军”二字咽回喉咙,声线比平日低了半分,“前些日子,侄媳听闻您偶感风寒,不知可曾好些……”
“不妨事!”张飞大大咧咧一挥手,震得案上竹简哗哗作响。随即,上下打量着吕雯,虎目突然瞪大,“丫头,咱有些年头未见了吧?”
屋内气氛骤然凝固,杨再兴下意识往前半步,却见吕雯神色坦然:“正是!自徐州一别后,已有十余年……”
“哈哈哈哈!”话音未落,张飞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好,够胆!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当年奉先虽与我等为敌,却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只可惜,错信了陈公台之蛊惑……”
“如今,你既嫁入杨家,便是一家人了!来!陪三叔喝一杯!”张飞抓起案上酒坛,猛地拍开泥封,溅出几滴酒水来。
关羽忙伸手按住酒坛,沉声道:“翼德,不可!你饮着汤药呢,怎能……”
“只此一杯!”张飞竖起一根手指,像个耍赖的孩童,“今日侄媳远道而来,哪有不喝的道理?”
说着,他转头看向吕雯:“当年汝父在徐州,那辕门射戟的威风,俺老张至今难忘!不知你之武艺,可有他几分真传啊?”
吕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意让她脸颊微红:“我父故去后,幸得文远叔父将方天画戟的一些招式传我。只是……”她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比起诸位长辈,雯儿还差得远呢。”
杨再兴见状,忙开口补充道:“三叔有所不知,雯儿在下蔡时,已拜入李彦李世伯门下。此番颍水之战,雯儿以凤翎戟法随我连破敌军三阵,就连诸葛诞麾下的大将都险些栽在她手里。”
“好……”张飞连拍大腿,却因用力过猛引咳嗽。他抹了抹嘴角,趁众人不备,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当年辕门之下,汝父一箭替我等解了纪灵之围。如今你投在大汉帐下,于沙场杀敌建功,也算为他弥补了份缺憾!”
烛火在众人谈论间渐渐矮了下去,窗外更鼓已响过三更。酒坛见底时,那份羊皮地图上已密密麻麻标注满了记号,而关于青州之战的谋划,也在这旧隙新逢的夜晚,初现雏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正是:信都夜聚话亲缘,杯酒释嫌谋东征。旧怨新情皆入盏,青州战策案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