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又是直白道:“你好像快死了。”
庄姒黑了脸,没有反驳,只是说道:“我起码还能再杀百人。”
何肆只道:“就非死不可吗?你也是强弩之末了,要是还想活的话,差不多就该撤了。”
宗师之上,在战场中的最大优势,不是杀力,而是抗造,就算遍体鳞伤,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不在乎后续短命的话,几天时间就能蕴养出全身气机,疗愈伤势,提兵再战。
庄姒却道:“临阵脱逃,罪当绞刑。”
何肆一愣,问道:“我记得按照大离军政例法,临阵脱逃者,初犯打七十,再犯打一百啊。”
庄姒苦笑一声,“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第三次逃命呢?”
何肆失笑摇头,怕死是人之常情,哪能被所谓的宗师气节给套牢?
当即又问道:“那你还想活不?”
庄姒没好气道:“废话!谁不想活?”
事到如今,他哪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驻军屡次逃亡者,俱以军法从事,京卫调外卫,外卫调边卫,俱带俸食粮差操。
难怪他会被发配到这来成弃子。
不冤枉啊。
何肆听到庄姒想活,反手捏住庄姒的肩头,力道之大,好似洞穿肩胛一般。
庄姒嚷嚷一声,“哎哟!你干什么!”
何肆笑道:“我送你一程,努力活下来吧。”
说着,他将最后一点儿骨力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一个背摔,直接将庄姒扔回城墙之内。
守关是要继续进行的,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造化了。
何肆只身一人,瞬间又被潮涌而来的狄人淹没。
如同被乱刀剁臊子一般。
他虽不至于叹息一声“吾命休矣”,却也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变成糜烂一滩了。
心里没底,谪仙体魄的底蕴,也不是用之不竭的,没有造化补充,他知道也快耗尽了。
却是不太清楚还能帮着自己再“起死回生”几次。
千钧一发之际,何肆忽觉胸膛之中传来震颤,不由一惊。
不是心惊胆战,而是那藏在肉中的梦树结。
上头有姐姐刈禾留下的障眼法!
何肆咧嘴一笑,计上心头,单刀施展掠脂斡肉一式,悍然回击。
结果自然不敌,在反杀近圈几十人之后,很快就被狄人兵仗扎成了刺猬。
马槊、长矛、长枪抵着何肆的身子,手持弯刀的怯薛军近身,将何肆就要大卸八块。
何肆大喊一声,“我恨呐!”
然后不知是因悲怆还是剧痛,何肆“啊”声连连,又戛然而止,是被乱兵寸磔了。
英潞儿面色铁青,没想到这厮居然这般轻易就死在手下部众的乱刀之中。
人潮退散,露出一地血肉。
英潞儿落在正中,看着脚下到处都是的何肆,神色躁郁。
最后只是捡起他的龙雀大环刀。
沉声发号施令道:“随我快速攻入黑风口,接应大将军!”